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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再看第二眼的東西。他翻了幾頁,從中取出一張照片。那是他唯一一張和諾亞單獨的合照。他還記得照相的時候被保羅折騰得很緊張,笑得臉都僵硬了。但現在看來,照片上的自己笑得那么自然,那么滿足。他幾乎都要不相信那是自己,因為在鏡子中所看到過的自己,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笑。那時候多好啊。費恩嘆了口氣。他真的很想回到那個時候,再回到他身邊,可惜,再也回不去了。他將照片放回本子里夾好,放進抽屜,不愿意再去過度追憶當年。他本以為放下這些了,就能夠平靜地渡過這一天剩下的日子。只是,變故總是來得猝不及防。費恩掃了一眼桌子上的人事調動報告。這段時間來頻繁的調動已經讓他習以為常了?!巴郀柣铩闭冇媱澥『?,黨衛軍人立刻發起了血腥的鎮壓,緊接著到來的是大規模的逮捕與清洗。就他知道的有好幾千人被殺害,其中還包含不少國防軍的高級軍官甚至將軍。安全部內自然也有受牽連者,這樣一來,崗位空缺、人員調動就在所難免。在處理這些東西的同時,他也關注著那些被清理掉的名單。雖然他覺得,諾亞好幾個月前就到了前線,忙于作戰,時間和政變行動對不上。而且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莽撞地參與這樣的計劃。但也只會在確認過名單之上沒有他的名字之后,才會安心松下一口氣。只是在這個時候,他卻在一份安全部內部文件上,看到了另一個名字。拿住紙的手猛地一震,將那張紙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俯下身去,鼻尖幾乎要貼在紙上,就是為了確認那行字究竟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樣,還是只是一時之間看走了眼。沒有錯。費恩渾身顫抖起來,咬著牙低低地自言自語:“那個混賬……”他拍桌站起來,也不顧手上還有什么工作了,滿臉怒容沖出辦公室。那張紙也被他隨手撂在了桌上。辦公室里沒有開燈,但外面的天空已經陰云密布,很暗淡的光線勉強將桌子照亮,那張紙上,也只能勉強辨認出費恩剛才看到的那行字。——由于犯泄露國家機密罪、危害國家安全罪,被刑事處判死刑,已經執行。緊跟著的是一個潦草的簽名,也許只是很多潦草的簽名之中的一個。在這行字之前是一個人名。一個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幾個被油墨打印出來的字跡以外,已經再也不能象征著什么的名字。——保羅·施耐德。費恩沖下樓梯穿過走廊來到刑事處,因為事務繁忙,走來走去的人非常多。大老遠的費恩就看見穆勒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正準備轉身進去。費恩快步沖上去,像一頭發怒的獅子。穆勒還沒反應過來費恩就已經逼到了眼前,雙手一把拽住他的領子。“你他媽的——”被怒氣沖昏了頭,費恩突然意識到走廊上還有其他人,壓低了聲音道:“保羅·施耐德是你抓的?嗯?”他萬萬沒有想到穆勒會毫不猶豫地承認。他點了下頭:“是我,有什么事情,進我辦公室去說?!?/br>費恩還愣著,但是手指已經松開了。穆勒也顧不上弄平領子的褶皺,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讓費恩進去。費恩睨了他一眼,知道在走廊上說這些事情確實不太好,便跨進了穆勒的辦公室。里面的布置好像和以前完全沒有差別,那盆在轟炸中劫后余生的花又放回了窗臺上。但是他也沒有絲毫心情去關心。穆勒跟在后面進來,關上門:“現在可以說——呃!”他一轉過來,或者說還沒有轉過來,側臉就結結實實挨了費恩一拳。“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曾經是這個國家最好的攝影師,最勇敢的記者!你們怎么敢……怎么敢!”他越說越氣憤,忍不住攥緊了又是一拳打過去。只是這次,拳頭被穆勒抬手接住了。他的眉頭緊緊鎖著,顴骨被費恩一拳揍得淤青了一塊。穆勒把費恩的拳頭推回去,甩了甩被打疼的手,慍怒道:“夠了沒有?你自己又知道些什么?”費恩被他劈頭蓋臉這么一問給問懵了,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從一開始覺得穆勒面相有些兇,鐵定不好對付,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穆勒動怒,而且他動怒的樣子,也確實給人一種威懾感。“你覺得我能怎么辦?我說不殺就可以不殺?他家里搜出來的那些東西,隨便一件都夠要了他的命!你知道蓋世太保盯著他多久了么?你知道他留著多少對這個政權不利的照片么?你知道他跟反政府地下電臺有多少聯系么?”穆勒終于找到了一個機會能把積壓在心里的東西發泄出來,指著費恩的胸口和炮轟似的說道:“你以為我的權力有多大?想不干什么就能不干什么?我告訴你,要不是那群瘋子正在忙著清理“瓦爾基里”那幫人,要不是這事剛好撞在這個關口,這些照片被發現你們這些當年管奧斯維辛的人不會被追查?你以為你們就能擺脫關系?”費恩一句話都插不上。是的,穆勒幾乎不發怒,幾乎不會讓外人看到他的情緒波動,但此時他心情激動得有些歇斯底里,一邊急躁地踱步一邊惡狠狠地咆哮道:“是是是,是我干的,人是我簽字處決的,我還看著他被槍決,看著他倒在血泊里,那又怎么樣!我能做的我都已經做到了,我難道還要代替他被槍斃嗎?”他的眼角被揍得破了,開始滲出血珠來,只是他自己根本感覺不到似的,抬起手背隨便擦了擦,繼續道:“就算下了命令讓我處決我的親人我愛的人,我也只能簽那該死的字!我他媽的還能怎么辦!”“哐”的一聲,穆勒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辦公桌上。大概對他來說,現在只有痛感可以讓他心里好受一些。費恩開始對剛才那不問是非緣由的一拳感到有些抱歉,想上去勸勸他,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聽到保羅的死訊之后只知道一味的怪罪,卻忘記了穆勒也只是在按照這個國家慣有的秩序做事,只是在順從。而就這一點論,他費恩·亞尼克這個曾經在奧斯維辛待過那么長時間的自己,只能說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那些受害者的親屬,他們的家人朋友沒有機會沖到費恩面前,來給他一拳罷了。在他的面前,穆勒的背影輕輕顫抖著,好像所有的筋rou都在痙攣,大概是在忍受著什么似的。也看不到他的正面表情,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情緒。敲門聲突然響起,費恩轉頭去看,穆勒也在這時才回過頭來,看著關上的門。外面的人連續敲了兩三下,兩人都還愣著沒有去開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