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點點頭。他用還很沙啞的聲音說：“父親他，才是真正的偏心?！?/br>
“我明白?！蔽尹c頭道，“會偏心也是正常的，誰叫你不如胡安討人喜歡?！?/br>
這個時候如果他是個女孩子的話，我想也許我會抱住他，說些溫柔的話讓他不難么難過。但是他是西澤爾。

他個性高傲又爭強好勝，臉面很薄，自尊心也很強。

和他相處，任何人都需要小心翼翼，與他保持距離。

也許從來沒有人會想試著去安慰他吧。

其實他非常孤獨。

西澤爾聽了我的話，沉默了許久。

“我知道?！彼f，“我知道自己性格比較冷漠，大多數人都不喜歡靠近我。其實你也很討厭我?！?/br>
“沒有那回事啦?！?/br>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但是我就是我，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情。即使父親不喜歡我，我也沒辦法變成另一個胡安?！?/br>
“是啊，所以你有什么好難過的。你還有大哥的愛護，我可是個孤兒啊?！?/br>
西澤爾轉過頭來，飽含水汽的黑眸子就像吸飽了水的兩顆黑葡萄，比魯克蕾西亞假哭的樣子要動人多了。

他問我：“真的嗎？”

我攤手：“當然是真的，只不過我沒有一點關于家人的記憶，也不覺得很難過就是了?！?/br>
西澤爾的那雙黑眼睛里還有水珠在不斷凝聚，但是他已經完全鎮定下來了。

就寢的時間已過，夜也漸深。

四周萬籟俱寂，靜謐祥和。

這注定是我一輩子也難以忘懷的一個夜晚。因為這天晚上，西澤爾抓著我的手哭得那樣痛心，連我也感到揪心的悲傷，就好像被父親拋棄的那個人是我一樣。

第十二章神槍手

昨日之事譬如朝露——這話是佩德羅波吉亞公爵說的，所以西澤爾第二天早晨起來，便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回復了平靜和冷漠的初始狀態。

羅德里戈波吉亞主教閣下次日返回了梵蒂岡。

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里，一切便在風平浪靜中度過——

直到我再一次遇上真宗會的使魔為止。

前兩天主教閣下派人來通知西澤爾準備覲見教皇，皮埃羅路易吉先生讓我將準備好的文書送到梵蒂岡，結果走到半路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我立刻意識到自己遇到了小偷，但是關鍵的是這小偷不僅將我的錢袋偷走，還連著裝著文書的銅管也一起劫走了。

我轉身沿著那人逃走的路線追去，一路上越過人群，翻墻過戶，幾乎將羅馬城的中心區域對穿，直到鉆進一片骯臟混亂的異族人聚居的貧民窟，滿目都是不熟悉的異鄉人，讓我一時弄丟了小偷的身影。

耳旁全是聽不懂的嘈雜語言，我心急如焚，卻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高興地說著：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能在一哩路之內將他甩掉，居然讓他追到這里來，你太差勁啦?！?/br>
“放屁！那小子跑得比狼還快，你根本就是在坑我！快把押金還給我！”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遠遠就又兩個帶著詭異面具的古怪男人在厚顏無恥地交談。

其中一個，赫然就是弗蘭。

只見他得意洋洋地攤攤手：“輸了就是輸了，怎么能耍賴？誰叫你自稱是飛毛腿？知道自己太自以為是了吧——我可見過那小子的身手，跟只小豹子打滾一樣?！?/br>
“你這個混……”

“弗蘭——?。?！”我氣的七竅生煙，忍不住一聲大吼。

弗蘭聞聲，悠然地轉過頭來，“怎么了？小豹子？”

我一愣。

糟了。

弗蘭哈哈大笑，“看吧，就說叫正常人憋著不撒尿是不可能的了?！?/br>
我感覺渾身的毛孔都在噴火，這家伙不是一般的欠揍。

弗蘭的同伴粗魯地吼他：“媽的！我就說你認識這小子吧？還拿他來跟我打賭？！”

弗蘭歡樂地轉了轉手里的像是飛刀的小玩意兒，走到我面前，“呵呵，我來介紹一下。米凱萊托，這是我的同伴，也是真宗會的使魔之一，從他的面具就能看出來了，他是鳥魔，名叫歐文?！?/br>
然后他轉向那個戴著有很長鳥喙面具的使魔：“嘿，歐文，這個是米凱萊托，剛剛你也見識到他的本事了，有沒有興趣□他一下？”

鳥魔立即揣著手，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看著我：“你多大了？”

我懶得理他，朝他伸出手，意思讓他把錢和文書還我。

弗蘭回答道：“他十二歲?！?/br>
我轉頭白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弗蘭笑：“我神通廣大啊?！?/br>
我冷哼：“你瞎編吧。連我自己都不知道?！?/br>
弗蘭繼續笑：“怎么，不用暗示這一套啦？”

我嘆了口氣：“算了，就像你說的，讓正常人憋著不撒尿的確很難受。況且對你們來說，說不說出來都一樣?！?/br>
“嘿嘿?！备ヌm得意地笑。

“弗蘭，把東西還給我?！蔽页斐鍪?。

弗蘭聳肩，看向鳥魔，“你問他要吧?！?/br>
歐文說：“還給你可以。除非你跟我打賭?！?/br>
“賭什么？”

“你要是能追上我，就是你贏?！?/br>
“行?！?/br>
“你認真的？”弗蘭睜大了眼睛：“米凱萊托，他可是鳥魔，”說著用手肘捅了捅歐文，“他的速度就差能在天上飛了?！?/br>
我干脆地點點頭：“沒錯，開始吧?！?/br>
歐文偏著頭，略有些懷疑地向我走來，弗蘭說，“那好，我說開始之后，你能追上他就算你本事……”

他話還沒說完，歐文才剛走到我身邊，我忽然一腿向他掃過去，歐文迅速地伸手去當，但還是慢了一拍，取得先機的我疾跳而起，一手繞住歐文的手腕，用膝頂住他的后背，將他撞到，整個人的重量將他壓在地上，并且將他的手擰在了背后。

周圍嘈雜的空間好像忽然安靜了。

我雖然身高不及歐文，但是歐文卻異常消瘦，力氣也只有普通人的水平，所以仍然被我壓制住，他掙扎了幾下，嘴里發出一聲咒罵。

背后傳來啪啪的鼓掌聲。

“精彩?！?/br>
弗蘭評論道，“真靈活，不愧是小豹子?！?/br>
我騰出一只手在歐文的身上搜了搜，輕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