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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電話。舅媽的聲音帶著巨大的驚喜,響亮地在晏棽耳邊炸開:“然然,你真是大了有本事了!這么快就把錢都還上了!”“什么?!”晏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著手機愣在了出站口。四十七舅媽太過激動,沒聽出晏棽語氣不對。她興奮地向晏棽把具體情況說了一遍又一遍,言語喜不自禁,輕松得似乎掙脫了暗無天日的牢籠。晏棽耐心聽完,不忍向舅媽說出實情,附和她感嘆了幾句便掛斷電話。晏棽當然沒有那樣大本事,在這么短時間內湊齊十幾萬還清債務。按照舅媽的說法,幫他還債的人其實很好猜。陳拓。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晏棽收起手機,離開出站口往無色走。他沒想過要向陳拓借錢。說不清為什么,每當這個念頭劃過腦海,他總是下意識地在第一時間否定掉。他可以向天哥開口,可以按捺自尊向盛林求助,但陳拓,不可以。只是現實又一次跟他開了個玩笑。偏偏是他最抗拒的人,于不動聲色中,幫他解了燃眉之急。當晚收工后晏棽回休息室歇息。躺下不久,手機的短信提示音準時響起。晏棽等了一會兒滑開屏幕,陳拓的短息跳入眼簾。這幾天陳拓在國外出差,晚間定會在這個點跟晏棽發短信隨意聊兩句。每次持續時間都不長,晏棽困意上來陳拓也剛好道晚安。內容也平平無奇,不過是些白天遇到的趣事。晏棽只當陳拓忙里偷閑,跟自己說些閑話放松身心,也樂得充當大哥的貼心小弟。但今夜,晏棽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與陳拓聊下去——十幾萬對陳拓來說算不得什么,但無論如何,晏棽不認為陳拓有理由為自己做到這一步。有些事情,也許已在不知不覺中變質。又或者,事情本身沒有改變,而是晏棽的心態,已經做不到再如往常一樣平和從容。對于某些長久以來隱匿在暗處的疑慮,他已無法說服自己視而不見。晏棽遲遲沒有回信息。陳拓表現得極為耐心,他沒有再發信息試圖追問原因,只在十幾分鐘后又發了一句“晚安”過來。手機安靜了。晏棽合上眼側身而臥。許久,他翻過身拿出塞在枕頭下的手機,又一次撥下盛林的號碼。冰冷的關機提示音再次響起。晏棽把手機放回去,面孔埋進枕頭里。盛林在市中心醫院的特級病房已經呆了一個星期。他自覺身體康健,精神煥發,完全可以在幾天前便打包出院。但他這次突然發病嚇壞了旁人,父母親友嚴禁他出院不說,還雇了數位護工,一天二十四小時輪班不錯眼地監視他。父母親又聽信了孟慎添油加醋的胡說八道,為確保他能安心養病,更將他的手機、平板、筆記本等一應電子用品全部沒收。他被困在病房里,除了翻翻汽車雜志看看電視節目,竟連一點其他的娛樂也享受不到,更不消說與外界聯系了。盛林心里著急,每回孟慎來看他,他都要大肆發作。這位從小到大幾乎對他事事順從的發小,偏偏這回吃了秤砣般死不松口。盛林鬧得很了,他還要橫眉立目放話威脅:“你省省吧,這一次我絕不會再任由你胡鬧。你要還不安分,我就把你那點心思全都告訴林叔和盛姨!”盛林不服氣,與他互嗆,“你去說??!我做事向來堂堂正正,從來沒什么事瞞著自己父母。還怕你使壞告密?”孟慎冷笑,“好,那我現在就去說,你這次突然發病都是因為那個晏棽!你…你還說過,你對晏棽…”“孟慎!”盛林面色蒼白,不認識般瞪著自己交往十數年的好友,“你是想跟我徹底斷交了對嗎?”孟慎將頭撇在一邊,急劇喘息,“你是我最心…最好的,朋友。我不允許有任何人傷害你?!绷滔逻@句話,孟慎頭也不回地走了,從那以后沒再來看盛林。孟慎雖不再露面,他的忠誠盟友徐鵬輝仍然天天來病房報道。加上無時不在的護工,還有每天都會定時前來探望的盛氏夫婦。沒有這一眾人的許可,盛林連病房都難踏出一步。時間一天天過去,盛林越發焦躁不安。這些天他獨處時,將那日在華庭發生的事反復思量過無數回,很容易便勘破其中的破綻。聯系其后晏棽跑來找他,陳拓卻又緊隨而至,明目張膽向自己炫耀示威。盛林確定,他著了陳拓的道。以他對晏棽的了解,若當真交了男朋友,晏棽不會特意隱瞞。若說是其它的,類似包養的關系…盛林甩甩頭。他當初之所以氣憤到理智全失,便是先入為主將晏棽與陳拓的關系定位在了后一種。畢竟陳拓在商場還算行事穩妥,私人關系上,人人皆知他熱情衷于豢養各類美人,卻從沒正經與誰發展過一段關系。便是講得好聽一點,也只能給他一個風流不羈的評價。盛林回國之初,母親更曾特意交待,要他私底下離陳拓那圈人遠一些。他被陳拓蒙蔽,思維亦被人引導遷入歧途。卻忽略了以晏棽的為人,如何會容許自己做人枕邊的寵物?他放在心尖上的晏棽,是月光一樣潔白無瑕的人。外面又下起了雨。這已是一周內的第三場雨。這座城市的寒意層層累疊。過不了多久,雨絲就會凝成片片雪花。用過午飯,還不到徐鵬輝來sao擾自己的時間,盛林半倚在床頭假寐。護工怕影響他休息,退到外間客廳守著。盛林眉頭緊鎖,心頭的怒火已經燒到極點。他沒有辦法再忍耐下去。陳拓能騙過他,當然也能騙過晏棽。一周,七天!足夠那只狡猾的狐貍使盡手段,把晏棽哄得團團轉。若當真被陳拓得逞,他終此一生都沒法釋懷。盛林猛地睜開眼,正要想辦法將護工支出去,護工主動走到門外,輕聲詢問道:“盛少,有個叫謝曉云的女生想進來探視。要見嗎?”“謝曉云?”乍然聽到這個名字盛林竟愣了愣。嚴格說起來,他與謝曉云也不過幾周沒見,再次聽到她的名字卻有種陌生感。盛林先是不耐,須臾卻心思一轉,點頭道:“她是我前女友??煺埶M來!”態度堪稱熱切。護工當真露出意外的神色,連忙應聲去開門將謝曉云迎進來。謝曉云略施淡妝,仍難掩面上憔悴。進門向盛林問過好,站在門邊沒有動。盛林對自己的意思,謝曉云在上次生日會上看的一清二楚。這回若不是實在擔心,她也拉不下臉再來探視。每一場愛情之中,總歸是愛得更深的那一個付出更多,也受傷更多。無論對男人女人,這個道理總是永恒的。盛林的表現要自然得多。他的面龐帶著謝曉云熟悉的溫和微笑,心無芥蒂開著玩笑,“怎么不過來?曉云是后悔來看我了嗎?”謝曉云眼眶泛紅,走近幾步,“身體好些了嗎?”盛林笑著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