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泯哥在外面，要讓他進來嗎？”

“他生氣嗎？”

“……氣瘋了?！?/br>
“那就別叫他進來?！?/br>
須允咳嗽了兩下，嘴里還有些泳池的消毒水味道，讓他很不舒服。

“你一定對我很失望?！表氃释旎ò?，輕聲說。

原秋低著頭，像是做了錯事，“我一點都不失望。允哥，那天，大家都在為你和夕望的離開而感到憤怒時，我沒有一點怨你的意思……我和夕望是老朋友。如果他被抓了，無疑是死路一條。你救了他……謝謝你?！?/br>
“但他還是死了?！?/br>
“不管你救不救他們，他們都不會活下去。這不是你的錯?！?/br>
“可我……”

“沒有你，袁家在袁阜先生死了之后就會被滅了。是你，救了我們。不管紀珉說什么?！?/br>
“……”須允扭過頭，對上同時抬頭看自己的原秋，“他要怎么處理我？”

說到今泯一，原秋的表情又沉了下去，兩只手相握，嘆氣，“泯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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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送到了這里。不再允許我離開他的控制一步?！?/br>
有人來敲門了。嵐桓喊了聲，“請進?！?/br>
一位年輕女護士領著今泯一走進了嵐桓的辦公室，“嵐醫生，今先生來找你的一位病人?！?/br>
女護士甜美的聲音在須允耳朵里反而很刺耳。嵐桓注意到了須允的情緒轉變，打發女護士走了，“我一會兒就過去?！?/br>
“今先生要求立馬見，”護士看了眼須允，在想如何開口，“你的病人?！?/br>
“他有什么急事？”

今泯一等不及護士的回答，猛地推門進去，“我是來告訴你，你的父親三個小時前在醫院死了。你還要我等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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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須允回到自己的病房，哭了很長時間，今泯一一直陪著他。嵐桓站在病房外看著這一幕，不知道須允到底是怎么想的。今泯一那么愛他，就算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也不肯放棄他。為什么他就不能回饋今泯一一些愛呢？

為什么想離開今泯一呢？

嵐桓突然想起，須允說的那句話——我不值得你這么做。

須允不是自戀、自私，而是自卑。他認為他不值得今泯一那么愛他，他認為他是個很糟糕的人，遠不及今泯一心中最美好的紀珉。

所以他想逃離，今泯一純潔的愛，害怕有一天，今泯一會發現他是個多么差勁的人。今泯一愛地越強烈，他越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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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今泯一給須允辦了出院的手續，帶著須允離開了這座牢籠，回家去見見須先生，并給他辦葬禮。

嵐桓在兩人走之前，和今泯一握了手，“如果日子確定下來了，請一定要通知我過去。再次表示我的哀悼。等您想送他回來了再回來也不遲，我可以等?！?/br>
“謝謝您?！?/br>
“還有，我認為，須允，之所以精神失常，可能是和他對紀珉的自卑有關。他現在非常需要您的幫助?！?/br>
今泯一微皺眉頭，對這個觀點很驚訝。

“不過現在不是時候。以后我會和您保持密切聯系的?！?/br>
“……我明白了?！苯胥粠е苫笙蜍囎幼呷?，不時回頭看嵐桓。

嵐桓目送木楞的須允被今泯一帶上車，向他們招了招手。

第63章16噩夢

16噩夢

今天下雨了，臺階上滿是被來探望須先生的人鞋底帶來的水和泥。

嵐桓到須家時，已經能聽到女人的哭泣聲和男人的閑談聲。女人們聚集在里屋，細數須家的悲慘。須夫人在女兒和姑爺的陪伴下坐在水晶棺周圍的椅子上，雙眼失焦。男人們圍著須允，這個要他這么做，那個要他那么做，都是對守靈和葬禮的計劃。

今泯一不便摻和進去，就在圈子外面坐著。

嵐桓在簽名簿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負責簽名簿的須允的大伯看著嵐桓，但手里已經把他的錢收好了，問，“請問，您是……”

“我是須允的醫生嵐桓，精神病院的?！?/br>
守在水晶棺的三姑四姨看到嵐桓，她們也不認識，大概猜到了這個陌生的男人是須允或者今泯一的朋友，就把剛收進口袋里的手絹又拿出來，放聲哭泣。

須允聽到客廳里的哭泣聲，知道有人來了，撥開圍著他的叔叔們，出門來迎接嵐桓。雖然只隔了兩天，嵐桓發現須允變了很多。他的眼睛看起來既冷靜，又沒有靈魂。你根本看不出來，是須允在和你說話，還是什么亂七八糟的集合體。

“你還好嗎？”嵐桓問。

“……你覺得我會好到哪兒去？”須允帶著嵐桓，來到水晶棺前，小心翼翼地抹開了遮擋須先生臉的黃色毛巾，“我mama看不得這個?！?/br>
嵐桓的手掌略過須先生僵硬的臉，因為零下十幾度的空氣凍地面無表情。但仔細看，卻能發現須先生在僵硬皮膚下的一絲還沒有沒散發掉的溫度。他死之前，一定因為某些事情，讓他很高興。

“我不知道我什么時候能回去，至少要等到我父親……下葬之后。對不起?！?/br>
“沒關系，我可以等。你的父親的事情更重要?！睄够笓ё№氃实牟弊?，讓須允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沉默地安慰了半分鐘后，嵐桓放開了須允，“做你該做的事情吧?！?/br>
須允將流出的淚咽回去，點頭轉身向剛剛在的小房間里走去。

嵐桓看了圈周圍陌生的環境，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他沒有參加過葬禮，他太年輕了，剛入職，連病人也沒有接觸過幾個，并不很懂這些人的表現。他不知道表現出什么樣的悲傷才是最合適的。他只是須允的醫生，應該像他的親戚一樣哭兩下嗎？應該不用吧。但如果他不表現出一點悲傷，會不會又顯得他很沒水平？

他看著須先生的水晶棺，回想起上解刨學課時的那些模型，還有幾次親眼見過的尸體。那時只是為了學習，他沒有想過除了神經、肌rou、骨骼等等之外的東西。但是須先生，不是他學習的尸體。他少有地開始思考生與死。

按照最物質的話說，活著就是心臟還會跳動，身體還會自由地運動。但是文學家和哲學家們，總把事情弄得很復雜，他們認為精神和身體一樣重要，甚至有時候還比身體更重要。一個人如果精神死了，那么，身體的死也不會遠了。

那么，活著到底指的是什么呢？死亡到底可怕在哪兒呢？

今泯一從人流的縫隙中看到沉思的嵐桓，悄悄地來到他的身邊，坐下，“謝謝您能來，醫生?！?/br>
“您能陪在他身邊，對他而言，比任何安慰都有幫助?！?/br>
“……你看，醫生，我不是，不是一個，很懂他的人?！苯胥粌墒窒辔?，架在腿上，“他是……我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