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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息軍到時,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已有兩名小兵咋咋呼呼地跑過去:“蘇四!蘇四你沒事兒吧?”邊說著邊將蘇錦銹架了起來。蘇錦銹白色中衣被鮮血浸染,又被雨水洗刷,呈現出一種可笑的粉紅色。小兵沒有看到,可馬上的伍息軍看得一清二楚。蘇錦銹的身上被刀捅得處處是孔洞,頭發狼狽地粘在臉上,雨水血水順著臉流下來。那雙放著好看的溫和雙眸的眼孔,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了。血還在流著,昔日的少年如同厲鬼。地上還有一人,傷勢較蘇錦銹輕些,看來也是慘遭毒手了。一聲雷鳴,天地被瞬間劈亮。“蘇四!”小兵正看向蘇錦銹的臉,被嚇壞了,兩人脫了手,蘇錦銹又直直栽倒在地。“這!這!”一小兵驚慌地看向伍息軍,伍息軍也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二哥!二哥!”后面馬蹄聲響,“快回去!太子軍同方兼那狗皇帝勾結,殺向大營來了!”伍息軍大驚——莫不是有內jian?是這個人知道什么么?而后蘇錦銹在此人死前又聽到了什么?不,當務之急是軍營之急。伍息軍立刻向那兩名小兵大喝一聲:“先不管這個,各營兄弟性命要緊,回來再給蘇四報仇!”而后伍息軍又皺眉加上一句,“誰說出去擾了軍心,軍法處置!”而后,咬咬牙看看地上的蘇錦銹,飛速揚鞭引馬疾走。兩小兵慌忙跟上。回到大營,井瞢正帶著人試圖突圍,身后跟著眾卒團護著的副將、軍師之車。如潮水般的紅衣太子軍從四面八方傾瀉過來,為首領軍的,正是太子。該死的!必有內應!伍息軍咬牙切齒,飛起長刀,刀起刀落間幾顆人頭落地。太子的紅衫軍隊點燃了避雨棚下的行軍帳篷,四周濃煙大起,嗆得人頭暈眼花。耳內是兵刃相接的清脆聲響,與眾兄弟或是敵人的號呼聲。伍息軍明白,這是太子軍唯一破除困境,與皇城軍匯合的機會,所以太子將所有兵將調至一處,進行突破。井瞢軍久經訓練,皆是精兵,而太子軍則由幾隊人馬匯集而成,良莠不齊,因而只有唯一的辦法。以命換命。井瞢軍數較之太子西部全軍數,相差太多了。雨仍一直下。伍息軍雙眼中的世界不斷被雨水打濕又清晰。兩柱香后,太子軍后方殺聲大起,太子軍陷入sao亂中,伍息軍殺得通紅的雙眼略一望太子軍后方。代表三殿的藍色衣衫的軍隊從更遠的地方將紅衫軍包圍在內。“是姒禮和劉桁!”伍息軍向包圍內苦戰著的井瞢軍大聲喊道,“援軍到了!”井瞢軍眾似是頓時來了勇氣,眾人大聲吶喊著,兵刃交接似要急過雨點聲,突然,井瞢提氣大喝一聲,氣震四方:“太子頭在此!井瞢不殺降軍!”伍息軍看過去,一個頭戴金盔的圓物被舉起。太子軍眾將慌了。藍衫軍已分為幾支將紅衫軍分塊包圍,進行剿殺。慘叫聲不絕于耳。突然,有人大喊:“我投降!”而后諸人應和。“太子軍放下武器!”有人自遠處疾馳而來,衣物被雨水打濕粘在身上,但依然不減那灼人風姿。臉頰上濺上的幾星點血漬將姒禮襯得更加妖艷。遍地嘩嘩雨聲與武器落地的清脆聲音。一場大戰,塵埃落定。伍息軍派人將太子軍殘軍進行排查,果不其然混入了印國人,姒禮軍師裴溺接手了這事,伍息軍便帶上幾個小兵前去找尋蘇錦銹的尸骸。到那里時已是一片狼藉。陳尸地臨水,所以未在戰中誤傷尸體,但大雨決堤,蘇錦銹四散的發將要泡入涵水。“蘇四!”身邊的小兵有兩個曾受他照顧,見此情景,凄厲地叫喊起來。伍息軍注意到另一人的尸首已不見了。遙望遠處,是姒禮。姒禮已解了甲,看起來十分柔弱,但手上卻橫抱著什么,一步步緩緩地向前走。伍息軍收回目光,思忖片刻,抿抿嘴,對著身旁的小兵道:“咱們唱支歌兒,送送蘇四,蘇四沒聽過中原人的歌,定會稀罕的?!彼靼滋K四身為江南紈绔,什么稀罕玩物沒有見過,唯對風土人情有興趣,且眾人除一筏一歌外,還能送什么?小兵們先是一愣,而后立刻站正,不顧滂沱的大雨,高唱起軍歌:“男兒重橫行,天子賜金鱗……”伍息軍聽到有人跑了過來,想是來幫忙,便邊唱著歌邊同小兵們動手殮尸。劉桁在為軍隊殮尸時,看到姒禮緩步行來。姒禮穿著一件水紅綢衣,不論何時,他總要做最美好的。他的懷里橫抱著秦葭,秦葭的臉埋在他懷中,但身體、四肢已無力地垂下,沒有了生息。“秦哥!”劉桁看見了秦葭身上的傷痕,驚恐地幾步跑向姒禮,剛要伸手去觸碰,姒禮將抱秦葭的姿勢一換,臉色陰沉,單手止住他:“滾?!?/br>姒禮有很強的占有欲。未強過三殿下,卻也令人膽戰。劉桁訕訕地收了手,卻看見剛被遮住現在顯現的秦葭的腕上,有條綢帶。秦葭身上有很多包扎的白色布條,但只這一條,顏色、花紋、材料都極其不同。姒禮也看見了,頓了下,而后皺著眉扯下了那綢帶扔向了劉桁,劉桁慌忙接住,攔不及的,姒禮走了。劉桁剛想將手上的綢帶丟棄,但再看了一眼后,他拔足向姒禮來的地方狂奔而去。這不是綢帶,是蘇錦銹額上那料子極佳的抹額。跑了十幾步后,劉桁聽到有幾人在唱著中原軍的軍歌,歌聲中帶著幾絲哽咽與低泣。半人高的野草掃在他身上,雨還是那般大。而后,他停了下來。面前的魁梧漢子正橫抱著一人,那人僅著白色中衣,還被撕得快看不出原狀,那人被漢子輕輕放在一張隨軍的小號竹筏上,露出臉正向天際。劉桁有些不明白這個人是誰。因為那個人的眼眶里,黑洞洞的,什么也沒有。蘇錦銹最好看的就是那雙眼睛。幾道血條因為剛剛漢子的動作蔓延下來,又被雨水沖去。但他知道那是蘇錦銹。秦葭身上還有蘇錦銹的中衣布縷。漢子扯下旁邊的野草,將草葉團起來,塞向蘇錦銹身上——他也看見了,幾十個血洞,但不知道有多深,只知道很大,很可怕。秦葭身上沒這么可怕。根本沒有。第10章華章(下)伍息軍早看見劉桁了。這個娃娃臉手里緊攥著一條帶子,站在對面草叢稀疏處,看著這邊。他知道這個人是劉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