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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忽然聽見胡橙的房間里傳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這聲音有點兒耳熟,可是好像有些年頭兒沒聽見過了,聽起來類似于王敦時常在胡同口兒看板兒爺們下象棋時吃子兒的聲音,啊對了,是下圍棋的聲音。“嘖?!蓖醵芈牭接腥藝K了一聲,似乎不太服氣。“慢慢來,常言道棋酒通仙,你多學一學,也可以修身養性?!笔呛鹊穆曇?!不對,房間里怎么會有兩個男人的聲音!王敦抬眼一看窗欞上面,映出的是兩個成年男子挺拔俊秀的身影。“誰?!”一個陌生的聲音沉聲說道,似乎話說到一半兒被胡橙擺了擺手硬生生打斷,緊接著房間的燈火一下子就熄滅了。是jian夫?等等……我為什么會說是jian夫,這是打哪兒論的呀?王敦腦子里亂哄哄的,那個陌生男人在窗欞上的剪影倒是魁梧頎長,跟胡橙看上去珠聯璧合,總有一種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的既視感,太憋屈了。“誰在外面?”房間里重新亮起了燈火,胡橙手里托著一盞油燈,身上披著十萬一件一律十萬一件的羽絨服挑簾子出來,搭眼一看,正是王敦。“大掌柜的,這么晚了有事嗎?”胡橙心平氣和,一點兒也看不出有什么波瀾的樣子。“沒、沒事兒,看你房間亮著燈就過來催睡,你……有朋友過來???”王敦的脖子抻得像個甲魚那么長,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隨便往二柜房里亂看。“嗯?沒有啊,是不是你看錯了?!焙缺犞劬φf瞎話的本事直追天氣預報員,一閃身讓出了門口,把房間里的頂燈開得燈火通明,讓王敦瞧個明白。怪了,西廂房本來就不如正房堂屋那么大,里面的家具都是笨重的木器,占地面積有不小,幾乎是一覽無余,床鋪又是火炕,根本連床底下這種經典jian夫歸宿都不存在,并沒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大柜要是還不放心,不如進來坐坐?!焙纫煌犷^,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不不,不合適,二掌柜的,你就是有朋友過來玩兒也不打緊,咱們是同仁,你別見外啊?!蓖醵乜谕律徎?,心中滴血,倒退著從西廂房的廊檐上面出溜了下來,忘了尿尿直接回屋了。不對,事情絕對沒有這么簡單,兩個大活人站在窗前下棋怎么可能看錯呢,我又不瞎,嗯?難道瞎了?王敦趴在被窩里看著天花板,伸手捂在左眼上看看,又伸手捂在右眼上看看,飛行員視力,不瞎啊。“老板!老板!”“噫!”王敦正在琢磨胡橙房里那個詭異的人影,忽然就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剛剛憋回去的尿意被嚇得不知道是不是釋放了一點點。“鬼叫個什么?!蓖醵亓R了一句,掀開被窩一瞧,還行,沒尿,不愧是童子功。“都是您老定下的規矩,就別難為小的了啊,我也正睡得著著兒的呢,就被外頭拍門的聲音給拍醒了嘛?!遍T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外面是奎子睡眼惺忪提著褲子的身影。“半夜上門的,是死當?”“是,我掌了一眼,看不出東西對不對,您看是招呼二柜還是……”“別別別,他剛睡下了,我來?!蓖醵刳澚镆宦晱谋桓C兒里鉆了出來,吩咐奎子帶路。外頭的鋪面兒都已經上板兒了,只留下一個小角門這會兒被奎子打開,放了一個人進來,來人身上滿滿的一層雪,可能是剛剛脫下外衣摘了帽子手套,連額前的頭發和眼角的睫毛上面還掛著冰碴兒。“大爺,您……”王敦看著來人一腦袋如銀的白發,趕緊想上去攙扶著坐下,沒想到對方一抬頭,卻把王敦嚇了一跳,這哪里是七老八十的老大爺,分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伙子的臉??!“紅顏白發?”兩個人身后響起了胡橙陰惻惻的聲音。第28章演連珠“你怎么起來了?”王敦一回頭看見胡橙從后門出來,臉上多少還帶著一點兒不自然。“睡不著,聽見有生意上門就過來看看,怎么,三柜看不真?”胡橙當著外人的面很有眼色,非常謙遜地站在了王敦的側后方。“這物件兒真得您老二位掌掌眼了,我可不行,您幾位坐著慢慢兒說,小的后頭沏茶去?!笨涌次堇锶瞬簧倭?,有點兒擠不開,反正自個兒的業務水平沒到那個份兒上,與其在這兒現眼,不如后頭茶房里忍一會兒。“您老……額,這位客人,您請坐吧?!?/br>“是,給你們添麻煩了?!睗M頭銀發的年輕男人推了推架在英挺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斯斯文文端坐在了客位,還稍微欠了欠身,意思是等著主人家落座。這人是個念書人,還頗有古風,總有個研究所的頭銜是跑不了的,胡橙一面打量著他,一面頷首落座,對他滿頭的白發感到非常好奇。“不會是特意染的吧,看著像個中文系的學生啊,是不是因為崇拜李白?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趁著兩個人落座的工夫兒,王敦暗搓搓低聲對胡橙嘀咕道。胡橙干脆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照他這么說人家還要去做個接發才行,還要接上三千丈,走在路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抻面成精了呢,真不懂這個大柜的腦回路。“今天來,是想讓兩位幫我掌一眼,這東西我們只怕是壓不住了,可能是跟它沒有緣分吧,現在什么都不想了,只希望生活能快點兒回到平靜的狀態上來?!蹦贻p男人說著,鼻音越發濃重了起來,怎么聽起來都有點兒像是堪堪的要哭的狀態。“有話慢慢兒說,先喝口熱乎的吧?!蓖醵乜匆娍佣瞬柽M來,趕緊給客人先端上了一杯。“多謝,我……”年輕男人似乎是被王敦的熱情又補了一刀,終于沒忍住,兩顆淚珠就滾了下來,他自己似乎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把茶盅趕緊擱到了桌面上,好像是怕自己的眼淚弄臟了人家的東西,一看就是個不招災不惹禍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陰差陽錯的收下了什么沒解煞的古玩,把個老實巴交的念書人給擠兌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看著都叫人心疼。“您既然能深夜找到這兒來,應該是熟人介紹的?來我們鋪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遇上一兩個坎兒,既然有緣分來了就別擔心,我們大掌柜的在這一行還沒有失手過?!焙葘ν醵佤尤灰恍?,結結實實給他扣了一頂戴高樂。這是什么鬼,逼著我接這一單的生意?嗯,聊齋說得對,果然狐貍和念書人是官配,等一等,那我呢?你把老夫置于何地?王敦無語問蒼天。“是是,我都聽說了,是我的一位同行前輩介紹我來的,他私人非常喜歡收藏,曾經聽說過貴寶號的大名?!蹦贻p人說得很客氣,王敦臉上有光,暫且把聊齋給他帶來的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