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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咣咣咣敲床頭的鐵架,震得天花板上的灰撲簌簌往下掉。與此同時,走廊里到處響起嘈雜的人聲,伴隨著亂紛紛的腳步、鑰匙碰撞的嘩啦嘩啦聲以及房門突然被打開的乒乒乓乓聲,聽起來似乎是許多人在同一時刻闖入所有房間,不給任何人以緩沖的余地。祁寒和另一名士兵迅速跳下床鋪,就地立正站好。這段時間,跟祁寒同住的是一個年輕的下士。他們幾乎沒有交談過,祁寒只知道他的外號叫“維京”,因為他的理想是加入以驍勇善戰聞名的黨衛軍第五“維京”裝甲師。闖進來的一共有三個人,都穿著黑色制式風衣,領子豎得高高的,看不見里面制服上的領章,帽檐下的眼睛如狼似虎。一個人腰里掛著一個金屬圈,上面綴滿鑰匙。一個人手里拿著一本黑皮筆記簿,另一只手拿著筆,活似地府里的判官。在他們兩人身后還有一個人,兩手空空卻橫眉立目。“鑰匙圈”二話不說,把室內所有的柜子抽屜都一一打開,然后垂手侍立一旁?!皺M眉立目”踱著方步走過去,不疾不徐逐一檢查?!肮P記簿”在后面亦步亦趨地跟著,手里的黑皮本子已經翻開,鋼筆抄在手中,興奮地隨時準備記錄。一旦名字進了那個筆記簿,從此就會受到親切關照,說是死亡筆記也毫不為過。他們的檢查并沒有持續太久。祁寒和“維京”都是身無長物的典范,房間里一件多余的東西也沒有。三個人翻了個底朝天,連步槍的彈倉都卸開看了,一無所獲。“橫眉立目”倒背著雙手踱了幾步,忽然一個轉身疾走到床前,雙手分別抓住床單一角,像掀桌布似地用力一抽一抖,嘩啦一聲連被褥帶枕頭全都掀落在地,床板上只剩光禿禿的墊子?!肮P記簿”俯身去檢查被褥,“鑰匙圈”連忙過去把床墊抬起?!皺M眉立目”摘下手套,順著床板的每一條夾縫細細摸索。照這種搜法,即使床里面藏了一根頭發,也能找得出來。隔壁房間突然傳出“砰”一聲響,接著是某種沉重的物體被拖行在地面上的聲音。“維京”和祁寒始終保持著直視前方的站姿一動不動,對外面這些不祥的嘈雜恍若未聞。床上也沒有搜到任何違禁物品?!皺M眉立目”大力點頭,連說了兩句“Sehrgut?。ê芎茫辈恢窃谡f這間屋子的情況很好,還是說他們檢查得很好。三人拔腳往外走?!皺M眉立目”的目光掠過掛制服之處,忽地瞪大眼睛,噔噔噔走上前去,一把揪住開了線的肩章搭袢,回頭怒喝道:“這是誰的制服?!”“維京”上前一步:“報告長官,我的?!?/br>話音未落,臉上“啪”地挨了一記耳光。維京連眼睛都沒眨。“你不知道制服條例嗎?保持制服整潔是軍人的責任!天亮之前,把它修補好!”“是,長官!”他們走后,燈又被關上了?!熬S京”和祁寒各自摸著黑收拾好滿地狼藉,重新爬上床去。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默默地等到了天亮。東方剛出現蒙蒙的魚肚白,“維京”就起床了,借著窗口的光縫補制服的搭袢。看見祁寒也起床了,他轉頭問道:“長官,您還有線嗎?”這是他第一次跟祁寒說話。不是他不想縫補那個搭袢,是他買不到縫衣服的線了。第三帝國的物資供給已經捉襟見肘到了這個地步,軍隊早已食不果腹,現在又快要衣不蔽體。祁寒打開自己的設備包。他的線軸也用完了,不過還剩有一些小的安全別針。他用這些小安全別針幫助維京把肩章背面和肩頭處的布料“縫合”在一起,就像土著人用螞蟻頭咬合皮膚治療傷口。只要不把肩章翻起,就看不出來。“謝謝?!本S京停頓了一下,似乎想搜索多一些詞匯,但這種努力最后還是失敗了,只好又添了一句生硬的“謝謝?!比藗兊脑~匯和情感,也開始像物資一樣變得日益貧瘠。慘淡的晨光,照耀著街頭絞架上幾具高高懸掛著的尸體。這些是被蓋世太保處刑示眾的人們。黨衛軍部隊從絞架下面跑步經過,每張年輕臉上有著整齊劃一的麻木。電線桿頭的擴音喇叭里傳出一個激昂的聲音:“……為了歐洲,戰斗到最后一個人!戰斗!戰斗??!戰斗??!”斷斷續續的廣播把“kampf”(戰斗)的尾音零落成一聲顫抖的嘆息?;貞@樣的號召,絞架上的尸體在仲春的風里搖搖蕩蕩,如喪鐘的吊擺。聽不見的巨大鐘聲錯落地響徹赫爾曼·戈林要塞,響徹柏林的蒼穹,響徹“千年帝國”最后的黃昏。☆、第二十三章 羅密歐與朱麗葉〖是云雀來報曉,不是夜鶯看,愛人,懷著惡意的晨光已經把那東方的碎云鑲了花邊夜間的星火已經熄滅歡樂的白晝已經輕輕的踏上云霧迷蒙的山巔。——〗“失蹤?”“是的?!备窭偎哪抗怊龅氯?,“兩年前,我父親負責管理一家機械制造車間,他在那里保護了200個猶太人。表面上是強制讓他們工作,其實是避免他們被送去集中營。有一天他照常去車間上班,就再也沒有回來。我聽到有傳言說,他被蓋世太保抓走了,可是誰也沒親眼看見,也沒人知道他到底被送到了哪里。他就這么人間蒸發了。他最后一次寫信回來是一年前,從羅馬尼亞。信上說他遇到了一些事情暫時無法回家,叫我們不要擔心。那之后,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了?!?/br>在戰亂的年代失蹤,結局幾乎不言而喻。“對不起?!笔J不知道該說什么。格蕾塔微笑一下:“沒什么,我早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思想準備?;蛘哒f,我早就已經把父親再也不會回來當成事實來接受了?!疫@么說當然不是希望父親有事,可是有些時候,越早面對現實,對繼續活下去越有好處??恐摷俚幕孟?,也許能支撐一段時間,但最終會有無以為繼的那一天。到了那個時候,人生就只能被毀掉了,再也沒有挽回的可能性?!?/br>盛銳沒有說話。他想起一部名叫的電影中一句臺詞:“人們總是喜歡用‘如果’去勾勒一些莫須有的奇跡,可大部分‘如果’都不可兌現,不過是從希望到絕望的一個緩沖地帶?!?/br>“抱歉,說起了沉重的事情?!备窭偎u搖頭,“父親失蹤以后,我母親病倒了。我們家的經濟來源幾乎全靠漢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