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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他也不管自己抓到了什么,抓緊在手心里,大叫一聲往男人腰上猛地捅去。男人的五官煞時扭在了一起,邵榕又在同一個地方連捅了好幾下,男人罵著粗話往邊上倒去,邵榕慌忙從地上爬起來,他這才看清自己手里抓著的東西——一片玻璃碎片。他氣喘吁吁地看著男人,男人也看著他,他的眼神有些渙散,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腰,鮮紅的血從他指縫里流出來。“救……救護車……”男人指著電話,低聲喃喃,“救……”邵榕卻像什么都沒聽見,他的雙肩劇烈顫抖著,他站了起來,走到男人邊上,跪在他身邊。他抬高手,玻璃的尖角刺入了男人的腹部。“不許你那么說玲玲姐……”一下。“不許你欺負他!”兩下。“不許你帶走他??!”三下。邵榕恍然回過神來,他手指一陣陣地抽痛,趕忙扔下玻璃片,看著地上的血,看著臉色發白,不停抽搐的男人,看著自己滿手的血。邵榕大喘了兩口氣,眼前一黑,暈了過去。?邵榕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一個面目和善的中年男子把他帶進一間充滿陽光的溫室。有一個男孩兒,個子高高的,穿白襯衣,黑褲子,他在往一叢紅玫瑰里澆水。中年男子喊他的名字,對他說:“莊朽,來,這是上次和你提起過的邵榕?!?/br>莊朽往他們這里看了一眼,他放下了水壺,戴上手套,拿起剪刀,在玫瑰花叢中挑了朵開得最飽滿,最紅的玫瑰花剪了下來。他拿著這朵玫瑰花走到邵榕面前,微彎下腰,笑著將花遞給他。“送給你?!?/br>邵榕小心地接過那朵玫瑰花,他的手指被花刺蜇傷,但他一點都不覺得痛,他的全部注意都被莊朽吸引去了,還是莊朽發現他流血了,拿走了玫瑰花,用手帕捂住了他的傷口,拍了拍他的腦袋,說:“沒事了,沒事了?!?/br>邵榕努力回憶莊朽說這句話時的聲音和樣子,但那畫面很淡也很模糊,莊朽大約是笑著的,他的聲音也應該是很柔和的,可至于柔和到什么地步,他的眼睛、嘴角又彎成了什么弧度,他的眼里映出的是什么樣的景色,邵榕想不起來。他眼前只看到那朵記憶中被贈予,刺傷他,又被拿走的玫瑰花。玫瑰紅得像血,美得好像不屬于這個星球。小王子過來帶走了這朵玫瑰,邵榕追在他身后想要把玫瑰搶回來,他穿過布滿荊棘的叢林,他和野獸搏斗,在溪間漂流,跋山涉水,緊緊跟著搶走他玫瑰的那個人。后來他被引進了一片汪洋,他不會游泳,他的玫瑰搭上了別人的船,往遠處飄去,邵榕在海里大喊大叫,他被自己撲起的浪花弄濕了眼睛,他逐漸看不清周圍的一切了。海水卷住了他,蓋住了他,他的體力迅速流失,四肢愈發沉重,寒冷讓他渾身僵硬,麻木,他已經看不到光了,他墮入深海,還在喃喃呼喚他的玫瑰。海底一片漆黑,但那漆黑深處又泛起白光。邵榕定定看著那黑暗中的一個白點,它閃動著,擴張著,起先是圓形的,后來逐漸變成了四方形,再后來它變得無邊無際。邵榕尖叫了起來,他看到莊朽就站在這片無邊無際的白光里,光影迅速補足,無數顏色將畫面充滿,邵榕看到了一扇門,莊朽站在門邊,沒有在看他。邵榕叫他的名字,他想朝他跑過去,但他被人死死壓住,他看到他們穿著醫生和護士的衣服,他聽到有人慌亂地喊著:“鎮靜劑!鎮靜劑!”邵榕覺得胳膊上一痛,一陣涼意從他腳底直竄上來,死亡的恐懼跟著襲來,他殺了人,他要償命,他被一支玫瑰刺傷了,他會死,他活不了了。這些醫生護士都是假的,他們是死神假扮的。死神的額頭上留著血,死神的手腕斷開,死神的身體在燃燒。死神正在把他往冰冷的海水里推,他開始相信莊朽不過是他死前產生的幻覺。他是他死之前關于他一生的走馬燈,只他一個,就他這么一個。“莊朽……”邵榕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又回到了一片光明的海底,幻覺一樣的莊朽在水底被光扭曲得更不真實,但他終于慢慢朝他走了過來。他的腳步異常沉重,他來到他身邊,垂下手站著,不動聲色。邵榕無力地呼喚他:“哥哥……”他忽然想起莊朽在溫室里安慰他時是什么樣子的了,他用濕潤又關切的眼神看著他,臉上是焦急,擔憂,又有點無可奈何的微笑。莊朽又走近了些,邵榕發現他在他臉上再找不到任何一種記憶里的表情。他看上去很疲倦,又很絕望。醫生和護士被莊朽打發到了病房外,他對邵榕說道:“你的朋友在外面?!?/br>邵榕搖頭,那種下沉的感覺未曾消失,反而愈發真切,他想說話,卻說不出口,只能焦急地看著莊朽,朝他伸出手,他抓不到莊朽的手,勉強用兩根手指捏住他的衣角。莊朽垂下頭看他的手,他的目光有一瞬的停滯,仿佛靈魂在瞬間被抽空,直到邵榕扯動他的衣服他才回過神來,他長長嘆出一口氣,俯身親了親邵榕的頭發,抱住他,告訴他:“沒事了,沒事了?!?/br>這句話將邵榕安撫,他閉上了眼睛,緊繃的五官也終于放松,鎮靜劑的藥效上來,他無聲地睡了過去。待邵榕一覺醒來,莊朽不知去了哪里,他抓著被子在房間里看了一圈,只看到坐在他床邊低頭看雜志的玲玲。邵榕倒抽了口涼氣,趕緊閉上眼睛假裝還沒睡醒。玲玲這時抬起頭說:“裝什么裝,醒了???”他臉色不怎么好,也沒化妝,假發也戴得有點歪,邵榕不敢看他,低低說:“對不起……”玲玲忙道:“哎呀你說羅翱翔那個賤`人??!用不著對不起!他還沒死呢!死了我倒松了口氣,立馬給你封個大紅包!”他嘰嘰喳喳一通說,一掃病房里的冷清,邵榕試探著問道:“那他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不提他了,我瞅瞅你……”玲玲伸手摸邵榕的臉蛋,“哎喲都破相了?!?/br>邵榕大驚,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嚷著要照鏡子:“哪里破相了??鼻子歪了??不痛??!還是留了疤?快給我看看!”玲玲捂著嘴偷偷笑,邵榕癟嘴,不高興了:“哪有這么逗病人的?!?/br>玲玲拍拍他,挑起半邊眉毛問:“我還不知道你有個哥哥,從沒聽你提起過???”邵榕又裝聾作啞,玲玲道:“還好那天我也提早回家了,我真沒想到他會沖你發酒瘋,更沒想到那賤`人還救回了一條命!”邵榕直犯嘀咕:“現在是怪我沒用咯?!?/br>玲玲對他比個噤聲的手勢:“要死??!你想被人說成是故意傷人??!小聲點!”“報警了嗎?”玲玲給邵榕倒了杯水,喂他喝了兩口后說:“你那哥哥在處理?!?/br>邵榕轉轉眼珠,又不吭聲了,玲玲戳他額頭:“你個死小鬼,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喊裝修裝修的,我還以為你擔心我家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