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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喂著喂著,他替弈秋委屈的都流出淚來。它是狐四郎從青丘隨身帶來,種在山腳小院邊用來以防萬一的狐尾毒草,歲歲年年枯枯榮榮,他一直望著那個仿佛永遠充滿陽光和溫暖的小院。它多想變成人,然后也加入進去啊,日日夜夜的修煉,每一點提升都讓它覺得自己朝那個小院又近了一步。可當他吸了那溫熱的鮮紅終于修成人形后卻發現,除了死去的弈秋骨血中流動的對狐四郎那深刻的愛戀,他向往的小院向往的幸福,已經碎得連渣都不剩了。所以他恨,他恨這山上所有的妖,更恨這個躺在床上要人伺候的罪魁禍首!在葉雙眼中狐四郎就是一個沒殺人的殺人犯,可為了弈秋的心愿,他又不得不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狐四郎好好的。盯著手里的碗正在心里百轉千回呢,一個近乎虛無聲音仿佛從遠方飄來,把葉雙嚇得一激靈。“這么想我死啊,拜托你別說出來好么,我聽著很受傷的?!?/br>傳說中自從四肢被釘之后就失去了反應,一直半死狀態的狐四郎說話了……竟然說話了……葉雙從腳開始抖,抖得手都快拿不住勺子了,他抬起頭看了床上的狐四郎一眼,然后默默看了一眼門,計算著要是狂跑到門口大約要用多少秒,最短路程是多少。誰能告訴他這種詐尸的即視感是怎么回事!要是親友多年臥床此時說了話不是應該欣喜若狂么?怎么他此時看著那床上那“骷髏”,腦子里只想沖回自己屋子鎖門上床鉆被子里喊麻麻呢,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他是不畏強權,但不代表他不膽小??!葉雙正在糾結要不要跑,一個軟塌塌白花花仿佛皮囊一樣的手——如果那還能叫手的話——就伸到了他眼前,晃了晃,又晃了晃。當時葉雙就把手里的碗扔地上了,手腳并用撒丫子就往門口跑,去他妹的這活誰愛干誰干,他是不干了!又臟又累就算了,沒有薪水沒有獎勵也算了,這這這,心肝脾胃腎都要嚇碎了好么。“你……回來啊……我粥還沒喝完那……”這回狐四郎的聲音大了一點,雖然因為很長時間都沒說過話了,聲音有些低啞,但依然好聽的讓人發狂,呃,起碼好聽到能讓葉雙停下逃命的腳步了。“你……是不是狐尾草?轉過來讓我看看……不要怕……我之前那樣都是裝出來的……”這聲音真的怪好聽的呢。葉雙跑到一半停下腳步,遲疑了一會猶豫的轉過身,鼓起勇氣抬頭朝床上的狐四郎看去。“我一直在等你,沒想到你這孩子修成了人形,膽子竟這樣小?!?/br>看到葉雙終于轉了過來,狐四郎輕聲說著,邊說邊露出一個他認為最溫和的笑容。葉雙心臟咯噔一下,直接就瘋了,他飛一樣跑到門口,用盡吃奶的勁拽著門把手想要往外跑,這地牢只有床頭那里有一盞小燈,狐四郎這樣讓暗黃的燈光一照,不笑就夠嚇人了,去他奶奶的一笑更嚇人了好么!他要回家他要回家,上哪里都好,讓他出去就行!要做噩夢的,一定做噩夢的,今晚絕對會做噩夢的??!“咳咳咳咳……完蛋孩子……那門是用推的……咳咳咳咳咳”骨瘦如柴的狐四郎突然咳嗽起來,咳的昏天黑地,大有不吐血不罷休的勢頭。刺耳的咳嗽聲和那佝僂起來的瘦小身子,喚回了葉雙所剩不多的理智,這是狐四郎啊,這是帶著他來到這里把他養大的狐四郎啊,自己剛剛還給面無表情的他喂了粥,怎么會被他嚇成這個德行?葉雙突然就心疼起來,明明春天的時候,狐四郎還是那傾國傾城美的能讓人忘了呼吸的人,怎么才三個月未見,就變成了這副樣子。看葉雙終于鎮定下來了,甚至快步過來想要給他順氣,狐四郎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停住了裝出來的咳嗽。非得逼他用這招,特意咳嗽很難受的,幸好虎王將這地牢設計的密不透風連聲音都透不出去,要不然被別人聽到,肯定又是源源不斷的麻煩。心態擺正了,葉雙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定定心神,又開始了自己的喂粥大業。“我真的有那么嚇人?”“沒?!?/br>“那你還跑的那么快?!?/br>“尿急?!?/br>“你膽真小?!?/br>“是你一笑太嚇人?!?/br>“你剛剛還說我不嚇人!”“沒?!?/br>……狐四郎剛剛折騰的不輕,現在靠在床上邊吃邊跟葉雙算總賬,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說到粥鍋都見了底。他已經很久都沒這么開心,也很久都沒好好吃過一頓飯了,不用裝死,不用絕食,可以自己吃東西還不用吐的感覺真是太美好了。吃飽喝足啦,接著就該擦身和換床單,看著認真忙碌的葉雙,狐四郎突然輕聲發問:“你真的希望我死么?”手里的活一點都沒有停,葉雙秒答:“是”“為什么???”“因為弈秋和爺爺不該死?!?/br>“那你為什么還為我收拾的這樣認真?”葉雙抬起頭看著狐四郎,然后掀起了自己遮臉的長發。他指著自己右額上的紅斑說:“因為這個,這里是弈秋的血,弈秋的愛,這里滿滿的全都是你。你是帶我到這里的人,又是我恩公到死都要護著的人?!彼晕乙o著你,我代弈秋照顧你,我要讓他放心的走,我不愿他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聽到這么多字的回答,狐四郎咧開了嘴角,他抬起手想要摸摸葉雙的頭,卻又默默放了下去,同時也收了笑,他怕再將這膽小的小草嚇到。“你在我身邊呆久一點好不好?你滿身都是弈秋的味道,我好想他……我好想他,哪怕只有味道,讓我多聞一會好不好……”葉雙沒有回答,他只是放慢了手上的速度,不去看旁邊昂著頭無聲流淚的狐四郎,收拾完了就坐到一旁,等著那人哭完。連嗚咽都刻意壓抑著,算著時間不能再哭了,狐四郎咬著嘴唇又將眼淚硬生生逼了回去。“不管你信與不信,我一直都在等著你來,這話我不會再問第二遍,你可愿助我為弈秋復仇?”“愿?!比~雙抬起頭眼睛亮亮的,回答的是那么理所當然。狐四郎盯著葉雙半遮的臉,盯著他黑亮的眼睛,看啊看啊忽然笑出了聲音,頓時整間地牢都亮了起來,仿佛再冰冷的鐵鏈再陰暗的房間也關不住那笑里的暖意。這是一場豪賭,狐四郎親手拉開的帷幕。在動手殺虎狼之前,狐四郎算到了最壞的結果,所以他下山不止為淬毒,也為了將靈氣灌給小草。狐四郎很清楚,若是失敗了,虎王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