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圳飾演的虞忠第一次產生矛盾。鏡頭里,鐘文澤寒眉冷目,一身同樣挺括的飛魚服,將他襯得殺氣騰騰。無疑,這是個經驗老道,地位不低的錦衣衛,但……高文澤按下了暫停鍵,將畫面鎖在了這一刻。“老鐘,你對以圳的態度太兇了,他不是你的下屬,而是你的義子,你救了他一條命,養了他十三年,是有感情的,他不是你培養的殺人機器……你看看你的表情,哪有一點慈父的特征?還有,虞長恩這個角色,本身就是個非常善的人,否則他不會救下虞忠,更不會冒著風險將他撫養成年,你說對不對?”鐘文澤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略顯敷衍地擠出了一個字,“對?!?/br>已經臨近十一月,虎川總算涼快了下來,就算悶在這個小房間里,穿著里三層外三層的戲服,拍了一整個上午的戲,陸以圳依然沒有出一點汗。但是,相反,鐘文澤的額頭上卻是薄薄一層汗印,原本演員臉上就厚重的粉底,此刻已經顯得斑駁了。鐘文澤明顯是在著急。高思源看了眼鐘文澤,作為圈子里的“老戲骨”,反復卡在這樣一個劇情上,對鐘文澤來說,或許確實有些掃面子。高思源理解地嘆了口氣,“這樣吧,你再去看看劇本,琢磨一下,以圳,咱們把你進門那段的鏡頭再拍幾條,我想補幾個你的特寫?!?/br>“好?!?/br>陸以圳和高思源重新投入了工作里。鐘文澤坐在一邊,捏著劇本的手用得力氣越來越大,直到劇本的紙頁被捏得皺了起來。他到現在都不敢確定,陸以圳究竟知不知道箱子的事情是他找人動的手腳,以至于他一直都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態度和陸以圳打交道,怕殷勤太過,成了對方的笑柄,又怕無端疏遠,反而得罪了人。當然,作為前輩,他平時端一點架子也不會有人說什么。但他的戲份百分之九十都是圍著陸以圳展開,他處理不好這段關系,自然也就遲遲找不到和陸以圳的默契。比如今天上午的這段戲,熱絡則不夠有力,冷漠則失之溫情。“鐘老師!”正一個人思忖著,陸以圳忽然跳到了鐘文澤的面前,見嚇了鐘文澤一跳,陸以圳忙收起了臉上燦爛的笑臉,不無歉意地道:“是不是嚇到您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是看您在這邊看劇本,有點問題想請教您?!?/br>陸以圳剛剛完成這一個場景的全部拍攝,身上還穿著血呼啦的戲服,身后跟著助理、化妝助理、服裝助理一群跟班……鐘文澤不得不打點起精神應付他,“沒事,這有什么的,你的戲完了?咱們再去把剛才那段補了吧……”說著,鐘文澤就要起身,仿佛并不愿在這樣的環境下與陸以圳多話。“哎!鐘老師,不急!”陸以圳靦腆地笑著,似乎沒看出鐘文澤的抗拒,“高導出去抽煙了,讓咱們都休息會,等會再拍!我就是想跟您討論討論戲……前陣子我忙著訓練,也沒跟您好好交流過,您可別千萬介意!”其實陸以圳也發現了,從他和鐘文澤拍的第一場戲,兩個人之間就完全找不到屬于父子的任何戲感,而在片場,鐘文澤的發揮總是失常。但實際上,陸以圳也知道,鐘文澤的演技應當是過硬的,那么導致他失常的原因恐怕只有兩個,第一,可能是他沒有完全讀懂這個角色,畢竟鐘文澤是在香港和美國兩地長大,缺少傳統語境,或許對很多人物情感都不理解,第二,那就是兩個人實在太陌生了,當時在的劇組里,陸以圳還經常和容庭一起健健身,吃吃飯,但是他至今沒有和鐘文澤有過任何私底下的交流。這么想著,陸以圳決定率先遞出橄欖枝,開啟“破冰計劃”。他希望兩個人的交流,尤其是對劇本的交流,能夠帶來這種局面的好轉。然而,此刻,鐘文澤盯著似乎有那么幾分真誠的陸以圳,一時摸不透他想做什么。在鐘文澤看來,雖然讓容庭失去這個角色的人是他,但陸以圳能憑著本事拿到取代容庭的機會,也是很有幾分手腕的人了,娛樂圈里,永遠沒有靠著運氣平步青云的人。因此,鐘文澤有所保留地輕輕一笑,接著應上了陸以圳的話,“可以理解,這陣子你確實辛苦……那么,聊聊我們的戲,你想說什么?”陸以圳聽到鐘文澤答應他的請求,他就松了一口氣,攤開面前的劇本,陸以圳非常認真地找出了兩人目下正在拍攝的片段。“鐘老師,主要是關于虞長恩對虞忠的影響,我想聽聽您的看法……我畢竟年輕,而且是單親家庭,對于父親這種身份……我一直還挺琢磨不透的,所以特別想和您討論討論這個?!?/br>不給鐘文澤太多思考的時間,陸以圳就把自己劇本里畫出來的地方遞到了鐘文澤面前,認真道:“鐘老師,您看這幾句臺詞,虞忠一直在強調虞長恩灌輸給他的一些理念,我對這里就不太明白,虞忠究竟是因為本身就不滿虞長恩這樣的教育,所以會有埋怨,還是因為虞長恩顛覆了他心中對父親這個形象的描繪,因此才耿耿于懷?”他提了問,鐘文澤自然要順著他的思路去思考、作答。鐘文澤往前翻了一頁,看了一會,接著翻回來,沉著地答:“我個人覺得,是他對虞長恩的失望才會這么說,畢竟從前情的鋪墊來看,他們父子兩人的相處應該是少有矛盾的?!?/br>“那鐘老師,如果虞忠是這樣想的話,其實他對生父身份的執著,其實應該算是潛意識里,主動去填補他對虞長恩的失望?”鐘文澤搖了搖頭,卻是一笑,“這就是你想多了,你看,劇本前面有過鋪墊了,虞忠不是為了刁難虞長恩或者脅迫虞長恩才去追問自己的身世,他小時候也好奇過,或許是虞長恩的強壓,或許是對父親的忌憚,總之虞忠并沒有這次反應這么強烈,可以說,虞忠這才情感的爆發,是種種前因的積累?!?/br>陸以圳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來,“啊……對,是我疏忽了前面,所以,照著這樣說的話,其實虞長恩這次也應該是想要繼續壓下去的?他意識到虞忠這樣的變化了嗎?”言至此處,陸以圳的種種“請教”終于落在了實處上。他引導著鐘文澤進入了對自己角色的思考上。“嗯……這里的話,我覺得虞長恩應該是意識到了,他養育虞忠多年,對兒子是了解的?!?/br>鐘文澤回答的速度,明顯比之前慢了很多,他遲疑著,既是在給陸以圳講解,也是在疏離著自己對這個人物的種種看法。——鐘文澤忽然意識到,他之所以不能足夠摒棄外界的羈絆,投入到這個角色里,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根本沒有架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