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酒吧外的天色已經黑透，下起了綿密陰雨，路人行色匆匆，沒誰注意到一個狀若爛醉的男人被扶上車。司機提心吊膽的問：“小姐，他不會吐我車上吧？”

    “不會。吐了賠你錢，去藍蓮花園?！?/br>
    段祥納悶：“去那干嗎？我記得姐你不住那?！?/br>
    段舒：“爸給了我藍蓮一個兩居室的鑰匙，讓我隨便用，等我有空就過戶?！?/br>
    “哦?！?/br>
    段舒瞥他一眼，不著痕跡地觀察他反應。

    聽到爸爸給了jiejie房產，段祥眉毛都沒動一下。

    這種毫無城府的少年人，應該不是裝的。

    片刻，他像是反應過來，嘆了口氣：“真好啊，我也想一個人住?！彪m然段母管不住他，但從未放棄過將他“掰回正道”，念得他耳朵生繭?？墒撬譀]壞得對生母能大打出手，只能頂嘴，頂得他到煩了，最大愿望是一室一電腦一網線一瓶冰闊落。

    “你跟你媽說啊?！?/br>
    “她說我一個人住會餓死，我會叫外賣??！有錢怎么會餓死?！闭f完，段祥悄悄觀察jiejie臉色。

    jiejie的年紀，也是成年人了。

    有自己的工作，經濟獨立，更是穩入大人行列。

    她會不會跟自己說教？

    段舒自然沒有代人教子的愛好，她輕笑：“只要有錢，家務有家政阿姨，外賣想吃什么菜式都行。那你會賺錢嗎？”

    “唔，呃，我有零用錢！”

    弟弟底氣不足，顯然也知道自己不過是靠父母過日子。

    她卻點頭：“要是你有本事讓爹媽養你一輩子，也不失為一種謀生手段?！?/br>
    ？？？

    這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段祥脫口而出：“姐，那也太無恥了吧！”

    “知道就好?！?/br>
    “……”

    好氣哦。

    段祥還想說些什么，然而看到jiejie已經合上眼睛，便乖乖閉上了嘴。

    這場對話，除了忍笑的司機聽到外，還有頭靠在段祥肩上的莫青衣——他意識恢復了，但藥力尚在，他連抬起眼皮也做不動，昏昏沉沉 間只聽到一對姐弟的對話。

    女聲有些耳熟。

    他的身體到底怎么了？

    難道終于要猝死了？

    莫青衣不是很勤奮的作家，能有新書存稿實屬意外。

    那本書原本不打算對外發表，寫來自娛自樂的，才無意間囤下了大量存稿。

    以他平?！安灰姽撞牟坏粞蹨I，不到死線不趕稿子”的德性，在截稿日爆肝通宵趕稿，紅牛黑咖啡特調提神，把稿子交給編輯后，時常雙眼發黑，心律不整，倒在地板上睡去。這樣折騰自己身體，有朝一日猝死，不算突如其來，只能說是如期而至。

    但莫青衣還不想死。

    他的書要拍電視劇了，女主角剛定下，是他感興趣的女演員。

    在黑暗中，莫青衣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顛簸一番，落到一處柔軟上。

    “別睡了，醒醒，”

    手掌輕輕拍打他的臉，他煩不勝煩，別開臉去，喉間逸出意識不明的含混聲線。

    “斟杯水給我，要冰的?！?/br>
    “好?！?/br>
    嗯？

    冰水？

    好喝……

    莫青衣迷迷糊糊地想了不到一瞬，冷意迎面襲來，他打了個激靈，成功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他朝思夜想的臉。

    段舒亦在看著他。

    莫青衣皮膚是病態的蒼白，昏迷的時候更是一副隨時要死的樣子。然而這樣乖巧安靜的合著眼，才揚長避短——避了他渾然天成，發自靈魂的討人厭氣場。他一活蹦亂跳，一笑一言都是大寫的欠揍，直戳段舒雷點。

    不止她，就是他的助理，也只是看在高薪份上才干了這么久。

    一般人忍不了他。

    這時從昏迷狀態中剛醒轉過來，睜著倉惶的淡色眼瞳，他抿唇看著段舒，人還是迷糊的，皮不起來：“我死了嗎？你是天使？這里就是天堂？”……他轉了轉視線，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好破??！”

    段舒面無表情地擰起他的右邊臉頰。

    他皮膚薄，面無四兩rou，這下被欺負壞了，蔫蔫地望她。

    果然是不說話的時候比較可愛。

    段舒：“我幫你清醒清醒。你如果死后能上天堂，尼采說的話就要成真了?！?/br>
    “哪句？”

    尼采的書，莫青衣記得是看過的，這不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上帝已死，”段舒仍覺不夠，左右開弓，給他左邊臉頰也擰起來：“被你氣死的?！?/br>
    些微疼痛，使得莫青衣的智商加速歸位。

    只是藥物作用殘存，使他要比平常更老實些。

    “你不是天使，我知道你是誰。我們又見面了，真有緣?！?/br>
    即使是臉頰被擰起，莫青衣仍然努力地想揚起風度翩然的笑：“如果你只擰我的右臉，我本想將左臉也遞上去給你擰的，可是你已經行動，那我也沒有地方可以獻給你了?！?/br>
    段舒低頭，秀目微瞇。

    盯向了一個不可描述的地方。

    ……

    又望了望段祥。

    算了，要愛護祖國的花骨朵。

    段舒說回正題：“你被下藥了，知道嗎？”

    莫青衣目露期待：“是那種需要陰陽調和才能解的藥嗎？”

    ☆、第82章 082

    莫青衣定定地看住她。

    段舒能從他濕潤的淺色眼瞳中看出期待。

    他眉眼秀美, 不亂皮的時候總是很乖的樣子，但她自穿書以來見過的帥哥太多, 連人形禽獸陸錦川都有一副俊朗挺拔的好皮相，早已練就看破表象的功力……

    但, 還是很可愛??！

    莫青衣不止看，他還趁著段舒松開擰著他臉的手指時，將臉順勢窩進她柔嫩細滑的手。

    眼往上挑, 目含春情。

    這誰頂得??？

    段舒抬頭又望了一眼便宜弟弟，后者一顫，竟是往后退：“姐，我去書房, 不打擾你們辦事?！?/br>
    ……辦個屁！

    這時候懂事過頭了弟弟，段舒沒好氣道：“你留下來！”

    莫青衣很體貼：“既然是你弟弟, 我不介意留他觀戰?！?/br>
    太體貼了, 段舒真想給他一頓好打。

    不愧是作家, 對文字敏感度極高。她能看出他仍然是不清醒的, 只是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 依然能逮住字里行間最精準的一點，挑起人的怒火。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段舒移開話題：“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br>
    “多少個都行?！?/br>
    “你買了我在公司食堂看手機的照片，在娛樂論壇上發貼，是收了錢還是自己沖流量？”

    營銷號并非每一條微博都收錢。

    而論壇寫手, 則不是每個內容都是指定的。

    收錢指標是貼子帶來的流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