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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愿意相信我會放棄他這么優秀的人,就像不相信會有物質路過黑洞而不被俘獲……其實這件事很簡單,就像你不會喜歡上我的幼清,一切都是冷暖自知?!?/br>“……也許吧?!?/br>杜云飛再得一分,然后緩慢移動腳步,俯身觀察著桌臺上的新局勢,如同一頭伺機行動的獵豹。段鯨贊賞道:“你出手慢,打得卻總是很準?!?/br>“這算是我的習慣?!?/br>杜云飛瞄準了下個目標,球桿輕推,落袋聲應聲響起。第48章杜醫生的往事深夜九點左右,開始下雨了。在大廳打牌的幾個人,這才記起院子里還晾著菜葉,手忙腳亂地跑出去搶救。等到全部收回來安置妥當,已經接近十點。段鯨先走一步去督促兒子睡覺,杜云飛整理好臺球桌,關上地下室的燈和門,回二樓準備休息。雖然亮著一盞燈,但是走廊上依舊昏暗。杜云飛的房間在樓梯右側,可他發現左側第二間的門敞開著。那是蘇合的房間。里頭沒有說話聲,也沒有動靜,仿佛什么也沒有。杜云飛想了想,還是走過去。門大敞著,床上空無一人。再仔細看,蘇合搬了張椅子蹲坐在窗臺邊,修長的手臂擱在膝上向前平伸,指間夾著一根煙。他正在看雨。這個畫面似乎很尋常,卻又不太一般。杜云飛觀察片刻,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是頭一次看見如此安靜的蘇合。不說話也不動作,像一尊無瑕疵的白色大理石雕像。盡管少了點兒生動,卻也多了幾分無法描述的新鮮感覺。在進與退之間迅速抉擇,杜云飛伸手敲了敲門。蘇合指間的煙灰掉了下來,他轉過頭,隔著蚊帳朝杜云飛望去。“有煙味?!倍旁骑w隨便找了個借口,兩步走進來。蘇合把腳從椅子上放下來,卻沒有起身。他靠著窗臺,懶懶地看著杜云飛:“你不是最怕潮嗎?關了窗不就聞不到了?!?/br>“關不關窗是我的自由?!?/br>杜云飛走到蘇合身邊,余光掃見地板上掉著一截截幾乎完整的圓柱形煙灰。“就這么幾支煙,你也舍得浪費?!?/br>“浪不浪費也是我的自由?!?/br>說著,蘇合就拿起煙抽了一口,故意瞇著眼睛,緩緩吐出煙氣?;野咨臒煔馊谌氪巴獾挠暌?,像一縷游絲,又像是什么海市蜃樓。杜云飛順著煙氣,又看見窗臺上的那些絲襪,在夜風里搖擺著。“襪子里頭是什么?”“自己看?!?/br>蘇合將煙蒂按滅在窗臺上,站起來摘下一條,讓杜云飛伸手觸摸。絲襪里頭裝著的東西很細小,輕、硬且脆。“種子?”蘇合點頭:“我自己晾曬的種子,這幾條原本要分給學生??涩F在也不知道那群小猴子都怎么樣了?!?/br>問題的答案其實不難猜測,但誰都沒有說出來。杜云飛看著迎風飛舞的襪子:“把窗關了吧,濕度太大。種子容易發霉,人也會得關節炎?!?/br>說完,也不管蘇合是否同意,伸手替他關上窗。室內頓時安靜許多。蘇合抬起頭來看著杜云飛,細長的眼眸中隱隱約約地,又有了往常的笑意。“我討厭下雨天,睡不著?!彼f:“你困嗎,陪我聊會兒天怎么樣?!?/br>杜云飛垂下眼簾:“可我很困,鏟了一下午的肥?!?/br>“真困你就不會走過來了。就說那個捕夢網的事兒吧。上次你話說了一半,我撐不住睡著了,現在我一定好好聽,而且聽完還會寫個800字讀后感?!?/br>說和,蘇合將椅子讓給了杜云飛,自己則走到床邊,掀開蚊帳坐下。開頭的十幾秒鐘,杜云飛并沒有說話。他微微仰頭,看著房間上方的玻璃屋頂。一盞復古的枝形吊燈從屋頂正中央垂掛下來,光亮映照在玻璃上,如同千萬燭光。“那是三年前的夏天——”他終于開口說道,聲音低沉。那是杜云飛加入msf赴非行醫的第三年。他被派往利比亞的一處鄉村醫療站工作。剛開始,附近地區經常出現零星的武裝斗爭。槍聲不分晝夜地響起,醫療站范圍內經常會出現無名尸體。電力、水和通訊的供給因為武裝沖突而中斷,也都是家常便飯。環境艱苦且危險,但這對已經在非洲工作過兩年的杜云飛來說,也只能算是常態。直到這一年的七月,更大規模的戰爭正式爆發了。表面上是兩大武裝派別為了爭奪石油控制權而進行的廝殺,背后卻是兩個超級大國的軍事博弈。往日的槍聲里,又增加了戰斗機、炸彈和刺耳的空襲警報聲;而幾次近在咫尺的爆炸,甚至導致過病房坍塌,壓死了幾名病人與護工。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為了避免誤傷,msf一直將自己的坐標提供給戰爭雙方,然而近乎于荒誕的巨大不幸還是發生了。7月13日深夜,本已破爛不堪的醫療站竟然遭遇轟炸。當時正在主持手術的杜云飛和手術室里的其他人一起,被埋在重重瓦礫之下失去了意識。而等他清醒過來,已經是兩天之后。醫療站內原本駐扎著包括杜云飛在內的六名無國界醫生,和數十位利比亞籍的醫療協助者。轟炸造成醫療站方面二十人死亡,其中六位醫生,四死兩傷。杜云飛并沒有對自己的傷情做過多的描述,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自己在情況穩定后被送回美國,并且在那里接受了一系列的康復治療。時至今日,絕大多數的傷都已經治愈,而遺留下來最為明顯的,就是背上那片或許永遠也無法消退的傷痕。說到這里,作為話題由頭的那張捕夢網還沒有被提起,可是蘇合卻已經有些不想讓杜云飛繼續回憶下去。“你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三年前我的確看見過有關于那件事的新聞……”他努力回憶著:“新聞里說,有一位華裔醫生在空襲中受了重傷,經過搶救才保住性命。沒想到……竟然是你?!?/br>“我不是華裔?!倍旁骑w糾正,“還是中國人?!?/br>蘇合輕聲笑了起來:“當時我還心想,這群做醫生的放著高薪、高地位不要,偏跑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無國界醫生,這下子一輩子都要被毀了??墒乾F在看看你,又似乎不難理解了。話又說回來,你也真是大難不死,這不還是好端端的嘛?!?/br>“不,這件事的確改變了我?!?/br>說著,杜云飛指了指自己的大腦:“空襲造成了我的腦部創傷,隨后產生了pte,也就是創傷性癲癇的癥狀?!?/br>“癲癇?!可你打了這么久的喪尸,也沒看見你口吐白沫啊?!?/br>“你說的那種是癲癇大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