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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們一個個面色沉窒,變得更加難看,他們的糧草已經幾乎斷絕了,滿營士氣低落,和蠻子再戰,根本是半點勝算都沒有的,蠻子的九萬人馬昨日便來了,只是在城外空地上挑釁,卻并不出兵,這一天大家過的提心吊膽的,半點也不敢放松警惕,吃睡不香之下,戰力更是不足平日的三成。 楊宗志圍坐在眾人中間,他左右看看,忽然笑道:“大家稍安勿躁,依我看來,范大人或許是另有打算才對?!?/br> “還能有什么打算?” 詹偉達垂頭喪氣的道:“前幾天范大人答應的好好的,叫我們先回來守一守,他會想辦法派人來救,可眼下他壓根都不管我們生死,這卑鄙無恥的小人?!?/br> 他說到這里,猛然面色一正,蹙眉道:“楊大人,有一件事情,下官一直不敢跟你說,其實……其實這一次我們找你合縱領兵,實在是想……” 他話音剛剛說到此處,許沖卻是面色大驚的沖過來,猛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一邊朝他頻施眼色,一邊咳嗽道:“詹大人,你……你……休要胡言亂語?!?/br> 詹偉達甩開許沖的拉扯,怒道:“到了這種時候,我們還怕什么,命都快要沒了,我只是想不到,最后陪著我們一道送命的,竟然是他楊大人,范蘄啊范蘄,你這個老jian巨猾的老狐貍,你把我們都給利用啦!” 楊宗志故作未見,搖頭笑道:“不妨事,范大人說不得也有他自己的苦衷,你們想想……我們有七萬人馬的時候,尚且被蠻子打的節節敗退,現下我們只剩兩萬人,又怎么能將蠻子消滅掉呢,哎……如果是我的話,不出奇謀,這一戰便必然要一敗涂地啦?!?/br> “哦……” 眾人聽得面色一驚,不由得生出一股希冀之色,這些天來,大家越打,心頭便越如死灰般絕望,逃掉的人不計其數,剩下的這些根本經受不住蠻子全力一沖,現下幽州城也回不去了,沒有了天險阻礙,就連想活命都是難于登天。 聽到楊宗志這么一說,大家不自覺的紛紛望了過來,見到他滿面鎮定,談笑間露齒微微一笑,頗為飄灑英武,不但李十二娘和史艾可等人,在他身側看得滿面迷醉,就連將領們也都生出折服之感?!斑@位楊大人真是敗不餒的,無論胸襟氣度,我們都和他差的太遠,無怪人家能坐得上兵馬大將軍的寶座?!?/br> 楊宗志見營內安靜異常,柴火在身前噼啪輕響,一會子由小變大,他掰著指頭輕笑道:“要出奇謀,便要出其不意,常規列陣相戰,我們是在難以討好,只能將蠻子大軍引到一個密閉而又狹窄的地方,我們才能抵消掉他們兵多的優勢,夾陣以攻?!?/br> 眾人聽得一齊皺眉細思,許沖喃喃自語的道:“密閉狹窄的地方,這幽州城北數十里的曠野,難道……要重新將蠻子帶到燕山中去,這……這又怎么做得到呢?” 其余人點頭道:“是啊,蠻子要攻幽州城,怎么會退回到燕山里去呢,萬萬沒有道理的?!?/br> 忽日列在一旁拍手道:“要找這樣一處地方,也不定非要退回燕山的,嗯……眼下便有一個去處,非常符合楊老弟說出的條件?!?/br> 許沖奇怪的問道:“哪里……哪里還有這樣的去處?” 忽日列伸手向地面鋪著的地圖上一指,手指尖徑直點在四方幽州城上,沉眉道:“這里……幽州城的北門!” 眾人聽得霍然一驚,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搖頭不已,樊一極苦著臉道:“你是說,叫我們打開幽州城北門,放任蠻子入內,然后再從外去攻,那萬一蠻子拿下幽州城,憑借城墻堅守,我們怎么攻的進去呀?” 許沖嗤的一聲,翻著白眼道:“你能打得開幽州城北門嗎,我們自己都進不去,還奢談這些作甚?!?/br> 楊宗志笑道:“我只是作這么一個假設,假設范大人想用這樣一個辦法,來個里應外合,甕中捉鱉,這便是咱們唯一反敗為勝的機會?!?/br> 詹偉達疑慮重重的道:“楊大人,你怎么敢肯定范大人就是這么想的,退一萬步,他就算是這么想的,為何不能事先跟我們知會一聲,難道還怕我們這些人泄密不成?” 楊宗志嘆道:“我們自然不會泄密,但是前些天從我們逃掉了許多士兵,你能擔保,他們個個不被蠻子擒住,口風甚嚴的嗎?” 眾人聽得一呆,若是口風甚嚴,為人鋼筋鐵骨,便不會偷偷從聯軍中逃掉了,作了逃兵。 楊宗志接著道:“再說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法子,如此堅持下去,最后我們總是難逃一敗,我們只能將希望都放在范大人身上,看看他會不會有法子能向蠻子詐降,引得蠻子放心入城去,如果他真的能作到這一點,咱們還顧慮什么,不戰也是死,戰了……或許還能保住性命,成就一番大業?!?/br> 聯軍將領們聽得心頭一振,連日來丟掉的信心頓時重新拾起,聽到楊宗志這么一說,大家雖然并不敢篤定事態就會這么發展,但有一絲生機,總好過眼前這樣坐以待斃,再說范蘄身為北郡的父母官,總不會丟下數百萬子民,丟下他們這些為朝廷效命的武將性命不顧的吧,他不開城門,只有兩個解釋,其一便是他想要投效蠻子,又或者如楊宗志所說這般另有打算。 一想到這第二種可能性,眾人臉上一起泛出了喜色,壓抑了數日的心情一下子等到釋放,互相間驚喜交集的看了看,一時間都涌起了洶洶斗志。 只有許沖和詹偉達瞥著眼互相對視,滿面都是呆滯,那范蘄的為人他們多有了解,前方商議時,那位范大人左右搖擺不定,一會子要戰,一會子要降,這樣的范大人,真的會是楊宗志口中所說的,為了百姓,為了南朝天下,智謀百出,傷透腦筋的范大人么? 許沖過去曾在楊宗志面前大肆吹噓范蘄的品德,說他是如何如何的一任好官,那都是……因此害怕楊宗志不愿出面帶兵,所以和詹偉達商議好的說辭,眼下見到大家重拾戰意,他的嘴角撇了一撇,忍了好一會,終是忍俊不住,低聲問道:“楊壯士,你……你這話到底有幾分把握?” 他說了一句,自己精瘦的臉龐上猛地一紅,咳嗽數聲,接著又道:“嗯……我是說,我是說,萬一……萬一有一天,范大人真的打開城門,卻是將蠻子引進去,向固攝投誠的,咱們又該怎么辦?打……還是不打,幽州城這么大,憑我們這兩萬人,根本是打不進去的,何況還有蠻子九萬大軍守在里面,我們去打,豈不是自投羅網?” 楊宗志斂住笑容,轉頭向許沖掃視過去,許沖被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得心頭發虛,不自覺垂頭裝作撥拉柴火,楊宗志凝神道:“嗯,許大人這話也很有可能,我也說過了,方才這一切,都基于我的假設,倘若范大人不是這么想的,咱們也根本不用去打,打也是打不過的,唔……這樣吧,為了穩妥起見,咱們首先按兵不動,看看城門打開那天,到底是向我們打開,還是向蠻子打開,如果向蠻子開門,咱們便蓄勢以待,蠻子入城后,城內若是安安靜靜的,全無動靜,咱們便還是散了吧,各自逃命就是,但是城內若傳來殺聲震天,咱們便萬勿猶豫,坐失良機,定要精銳盡出,將蠻子堵在城內好了?!?/br> “是!” 眾人聽了這話后,一齊站起身來,抱拳大喝道。 楊宗志和忽日列偷偷打了個眼色,一起吁了口氣出來,抬頭看著帳頂,北風將帳幕幾乎都要掀開了,他不禁心下一嘆:“范蘄啊范蘄……你可莫要叫我失望啊?!薄?/br> 歇了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營外便傳來消息,說蠻子大軍連營而動,緩緩的向幽州城拔寨而來,聯軍這邊幾乎快要沸騰了,大家心知……今日便要一戰定生死,要么是丟城棄甲,從此無顏再見洛都父老,要么……就是痛快淋漓的圍攻蠻子一場,泄泄心頭百般壓抑著的憤恨。 這一戰成敗如何,關乎著兩個國家的前途命運,大家心頭既是緊張,又是激昂,刀劍都百般磨光,整個營中一片寂靜,過了一會,探馬回來報信道:“蠻子兵已經開出了十多里,原本走得極慢,現在他們分兵兩處,一路大軍向城北快速馳去,另一處卻是緩緩向我們這邊壓過來了?!?/br> 眾人聽得哦了一聲,一個個拾起鋼刀,飛跳起來道:“他們過來作甚么,莫非是打算一邊攻城,一邊派人征討我們?” 楊宗志伸手攔住大家,對傳令兵吩咐道:“傳令下去,嚴陣以待,切不可首先出兵,咱們……再等等?!?/br> 這一戰就好像賭博一樣,賭的就是固攝急于進占幽州,從而斷絕他們的退路,期望不費一兵一卒便將他們打敗了。 倘若固攝首先攻打這邊,挑起戰端,可他就一定能信得過范蘄嗎,除非他們兩人之間早有默契,否則的話,他可能面對腹背受敵的局面,大前天夜里,楊宗志偷聽到范蘄和下人的對話,從語氣中,覺得范蘄也只是臨時起意,所以他才敢穩坐于此。 固攝打敗他們并不太難,難的是要留下大軍,從容的面對即將到來的渡河之戰,打過風雪渡頭,一直打到洛都城去。所以他定然不會逼得聯軍狗急跳墻,最好的辦法,還是收復幽州城,讓聯軍沒法給養,士氣盡散。 可大家一時哪里還坐得住,一個個跑將出去,站在稍高的土堆上,遠遠的眺望蠻子兵行進的路線,果然……一隊三萬人左右的騎陣,緩緩開到十里遠的地方停下,黑壓壓的軍旗呼拉拉亂響,這一頭都能清晰的聽見。 眾人壓抑著心底里的緊張惶恐,列出橫陣死守在營門外,蠻子兵的戰馬紛紛在原地跺著馬足,卻并不再向前傾軋過來,大家駐足遠觀,卻是緊緊的盯著這路蠻子兵身后的主力,只見到那六萬人的軍陣,浩浩蕩蕩的向幽州城北門下駛去。 頭頂有綿綿積雪,那一路兵走得很快,不過一會便來到了北門下,正在這時,城頭上轟的一響,緊閉數日的北門……竟然緩緩的打開了一道縫,接著被一些人推得向內大開,聯軍大營中嗡的一聲嘈雜,大家雖心頭早有預料,但是眼見著北門向蠻子打開之時,不由依然涌起了忐忑和不安。 “范大人……他真的會據死守城么,他會不顧性命的引狼入室,給我們制造最后的良機?” 許沖的嘴里喃喃自語著,這想法便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若不是昨日楊宗志將他的猜測說出來,大家看到眼前一幕,還不得嚇得個個驚慌失措,如鳥獸散。 即便早有所料,大家的心口還是懸著的,過了一會,對面的蠻子騎陣后,緩緩駛出了一輛高達數十丈的戰車,固攝立于戰車的頂端,耳邊是呼呼狂風大作,俯身看著對岸的南朝軍將們,他們一個個高高踮起腳尖,死死的瞧著自己身后,源源不斷開向幽州城的士兵們。 固攝仰天哈哈一陣狂笑:“楊宗志啊楊宗志,你也有眼下的一幕啊,你的老巢就要被本王占了,本王進城之后,會奴役幽州城的百姓跟你作戰,到時候……我看你是下不下的了這個手啊,哈哈哈哈!”…… 看到有書友在猜測本書的結局,呵呵,我只想說,結局肯定比你猜的要好,喜劇收尾嘛,只不過還需要一點波折。 .第547章叛臣之一 闊魯索帶領六萬人馬奔馳到北門下,他們尚且立足未穩,便看到眼前的高高城門,轟然向內大開,士兵們大聲歡呼一聲,手中的彎刀朝天揮舞起來。 闊魯索卻是面色沉靜,甚至有些面無表情,盯著城門下緩緩走出幾個穿戴整潔,衣著鮮華的男子,滿面刺眼的胭脂白,當先那個……便是他兩日前親手放走的范德誠,此刻再見他時,絕不像兩日前那般狼狽潦倒,而是彎著腰,用盡禮儀,畢恭畢敬的向前走來。 “闊魯索大人,鄙人代表范大人歡迎您的到來,眼下北門已開,足見范大人的誠信,各位對咱們……算是信得過了么?” 范德誠呵呵獻媚的笑道,彎下腰,學著蠻子的模樣,作了個架勢十足的撫胸禮。 闊魯索看起來并不精通南朝話,因此一言一行都要經過身邊的尉官,他叫尉官問話道:“怎么……范蘄他自己沒來?” 范德誠討好的笑道:“范大人在家中備下了酒宴,專等大王子和闊魯索大人入內豪飲,咱們南朝盛產好酒佳釀……哦,不對,他們南朝盛產好酒佳釀,范大人今日能與各位英雄相見,日思夜盼,定然要不醉不歸的?!?/br> 闊魯索無所謂的搖了搖頭,為對范德誠并不怎么理睬,而是舉手向后一揮,六萬大軍齊聲大吼一下,跟著他雄赳赳的向城門內開去,一入城關,闊魯索的眼底里充滿了好奇,這幽州城……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城墻又高又厚,真個要打,實在是不易打下來,可笑那范蘄竟然將這么一座難得的要塞拱手相送。 北門內是一條寬寬的長街,一眼望不到頭,此時長街的兩旁業已站滿了圍觀的人群,看他們的衣著打扮,顯然是這幽州城內的窮苦百姓,穿著布衣,帶著頭巾,闊魯索低頭向馬鞍下掃去,范德誠乖巧的陪在下面,瞧見他質詢的眼神,他慌忙笑道:“是這樣的,范大人已經發下布告,說幽州城以后就是大王子的囊中之物了,而且還要城中所有的百姓列道相迎,共慶這難得的好時刻,恭迎新主入城?!?/br> “嗯……” 闊魯索從鼻孔中輕蔑的哼了一聲出來,南蠻子生得矮小孱弱,他坐在高頭大馬上看下去,只覺得這些人如同侏儒一般可憐,跟在他身后的,是六萬雄赳赳的步兵,排著方陣依次入內,看到眼前這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