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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艾可在一旁小聲罵了一句:“什么狗官,都是貪生怕死的孬種,他們都跑了,百姓們哪里還能堅守的住?!?/br> 楊宗志轉頭一看,候武赤紅的臉頰上一片尷尬,史艾可這聲雖然罵得是那位苗大人,實則將他一帶著罵了進去,楊宗志歉然道:“候大人勿怪,我這妹子心直口快,有什么便說什么的?!?/br> 候武呵呵苦笑道:“不怪的……不怪的……” 楊宗志沉吟片刻,再道:“當務之急,還是要穩定人心,這樣……既然苗大人不在,候大人便是這望月城的衣食父母,你一會便讓人去張貼布告,說明情況,號召大家為守城而戰,同時調令營房,把在押的囚犯都放出來,叫他們拿起兵器上城樓,凡有功之人皆可赦免死罪,按照咱們探馬的消息,蠻子最快一個時辰便能趕到,這段時間,是咱們唯一可以喘息準備的時刻?!?/br> 頓了一頓,他又繼續道:“還有……派人加固城墻,在城樓上堆砌厚木板和木箱,必要的話,收集盡可能多的沙包和氈布以備應急?!?/br> 候武聽得頻頻點頭,誒了好幾聲,直到這最后一句,方才愣愣的問道:“堆砌木板作甚么?” 倩兒在一旁柔聲道:“蠻子善用箭陣,志哥哥叫你這么作,便是防止他們用箭雨壓制城樓上的守軍,箭簇射上來時,大家躲在木板后避難,等到蠻子兵攻城時,大家再閃出來護衛?!?/br> 候武恍然大悟的道:“原來如此……” 他當胸抱拳,接著又道:“下官這就去全數籌辦,楊公子,現在既然知事大人的府中無人,楊公子不如就去那邊居中指揮,也好讓下官可以時時找到你?!?/br> 楊宗志笑著搖頭道:“不必,我就在這北門下,候大人要尋我,只管到這里來就是?!?/br> 候武稍稍遲疑片刻,咬牙道:“也好,那下官先走了?!?/br> 轉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下。 顏飛花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見到那候武從初時的桀驁不馴,到了后來的熱情親近,再到此刻心悅誠服的自稱下官,轉變不可謂不大,再看看高高火把下的楊宗志,挺身而立,面對危難也能從容淡定,面不改色,他只需要一站在這,便能讓人產生安定感,便如自己此刻一樣,仿佛一點也不擔心害怕,知道一切都有他在頭頂上支撐著。 這種感覺……自從她年幼失去父母親后,便再也沒有經歷過,無論是在妙玉坊的花船中,還是在太行山的黑風寨內,她總是心頭自危,時時警醒,片刻也不敢大意,這一顆十九歲的少女芳心,早已經千瘡百孔,疲累欲死了。 這一段日子,是她過得從未有過的舒心日子,但是她也知道,最美好的東西,往往也消逝的最快,殘余在心田間,成為一輩子的念想,再抬頭看看蒼邁的雪夜天際,隱隱的……還能看見幾盞燈飯的彩燈,隨風越飄越遠,下樓前,她已經悄悄將自己手中的彩燈在樓欄邊放飛了,彩燈脫手的那一刻……她的心底一陣迷茫的悸動,仿佛失去了什么最快樂的東西,再也捕捉不回來?!?/br> 昨天家里有個長輩過生日,喝醉了,這才發現……當李白也是要有天賦的,人家能越喝越有好詞,俺是醉了碼不出一個字,其間的差別太大了,悔恨??! .第528章合縱之二 “蠻子入侵,北方戰事吃緊,知事苗大人有令,自此刻起全城宵禁,無論男女老幼皆為兵勇,上陣殺敵,保衛我朝疆土啦……” 一群手持火把,腰懸鋼刀的守備軍,騎著高頭大馬從身前寬闊的街道上穿過,口中不斷吆喝著這句說辭,往往復復在城中穿梭了四五遍,從南門到北門,又一次途徑楊宗志等人面前。 高高的城門嗚嗚幾聲漸漸闔住,門內頂住了十幾道厚重的鐵閂,城門一關,原本彩燈高掛,熱鬧非凡的望月城內頓時一片恐慌,男女老少們正攜手看著彩燈,猜著燈謎,聽到城防守備的喊話后,登時手忙腳亂的向家內跑去,一時間……高高的喧嘩聲,呼喚親人的嗓音,和男童女童尖銳的哭叫聲混在一起,人聲嘈雜,使得彩燈在眼前閃爍不已。 楊宗志等人站在北門下,靜靜的看著眼前慌亂的一幕,他朝朱晃輕輕搖了搖頭,立時有一群義軍漢子們站出來維護秩序,將失散的親人們聚在一起,顏飛花站在人群外冷眼旁觀,兩只小拳頭捏的死死的,指尖發白。 眼前的一幕如此熟悉,那一年……她還才兩歲左右大,洛都城內二王爭霸,城內實施宵禁,阻止北歸的敬王爺入城,便是在那個夜里,她與自己的親人失去了聯系,再懂事的時候,就已經被人賣到了勾欄里學習歌舞,往事一幕幕在面前重現,她的俏臉一片蒼白,小嘴中念念有詞。 直到小半個時辰后,亂哄哄的街頭上漸漸變得清冷無比,方才還站滿人的街心上,殘破的紙燈籠隨風左搖右擺,地上灑滿了糖葫蘆,小童的幼鞋,和女子的絹巾,候武騎馬踏著紙屑和墜地的燈籠而來,從馬上一跳而下,道:“楊公子,你的吩咐下官一一照辦了,下面……咱們該怎么作?” 楊宗志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革冷風吹起他的發梢,蕩向兩邊的耳后,下面……還能怎么作?只能靜等蠻子前來攻城,自從領兵那一刻起,他攻人家的城,拔人家的寨居多,這一回卻只不得不避守,蠻子兵堂皇而至,四五十萬望月城的子民無法丟掉,眼下便只能全力守城,不讓蠻子兵破城燒殺搶掠。 他轉頭左右看看,此刻不但是候武,就是柯若紅和李十二娘等人也都無比緊張,小臉蛋一個個繃得緊緊的,身子上微微顫抖,楊宗志微微一笑,道:“候大人府上藏得可還有好酒么,若有的話,切莫敝帚自珍,還是拿出來給大家一同飲下罷了?!?/br> 候武嘿嘿點頭笑道:“使得……使得……” 他知道楊宗志此刻驟然提出喝酒,無非是緩解一下大家緊繃著的神經,便待回轉身,上馬去取酒,身子還未跨上戰馬,背后的城門上便傳來咚的一聲脆響,接著……城樓上有人高聲大叫道:“蠻子來啦……蠻子來啦?!?/br> 這聲音獨獨的在頭頂盤旋,借著北風傳了開去,城中一片驚訝的沸騰,楊宗志和候武對望一眼,皆在心想:“來的這么快?” 依照探馬帶回來的消息,蠻子大軍趕到望月城,差不多還要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卻沒料到半個時辰剛過,蠻子的支箭弩便咄的一下插在了城門外。 他們飛快的從樓道跑上城樓,攀住覆滿白雪的城墻向外看去,眼前的火把如同璀璨的星光照滿大地,火把下,是轟隆隆的烈馬奔騰的巨響,城外的旌旗就好像北風吹亂的樺樹林,一片片向左,又一片片向右,又如同汪洋大海,浪花一個接著一個。 “蠻子來啦……蠻子來啦……” 所有人的心中都在重復這一句話,義軍中人倒是興奮多過恐懼,紛紛在城墻的大石頭上磨光刀尖,而六千守軍卻是一個個面色蒼白,眼前這萬馬奔騰的場面,實在是太過震懾人心,馬蹄踏在雪地的咚咚聲響,將他們的耳朵都幾乎震聾了,火光沖天,將城外照的亮如白晝,那一個個兇神惡煞的蠻子兵面孔,俱都能一五一十的劃過,火光閃動極快,蠻子兵的臉孔一閃而逝,只留下一排青面獠牙般的印記。 城下來了有兩三萬兵馬,戰馬依次在城樓下轉了個圈,然后離了數十丈遠停下,兩邊人一起屏住呼吸,靜靜的對望著,卻無一人敢發出絲毫聲響,正在這時,城樓下有人大喊道:“嘁……哈……” 兩三萬騎兵整齊劃一的從背后取下長弓,開始彎弓搭箭,弓弩漲成了一輪輪滿月,箭在弦上震顫,忽日列開口大叫道:“立起來……” 樓上的守軍頓時將準備好的厚木板和木柜立在面前,然后彎腰躲在其后,眼睛湊在縫隙和圓孔上,死死地瞧著樓下的燈火,城下喝聲一出,數萬個咄咄的悶響同時響起,接著……刺得人耳鼓發痛的呼嘯聲由遠及近,快速傳來。 砰砰砰……長箭釘在木板上,震得木板四周的白雪飛濺而起,城樓上人躲得隱秘,一時倒還沒有大的死傷,兩輪箭雨過后,樓下有少數的步兵,舉著盾牌,順著搭起的云梯攻城,白老大掀開面前的遮擋,頭一個站起來,舉起手中的開山斧向下砍去,斧尖砸在盾牌上,激起片片精光火花,一個蠻子兵哇呀慘叫一聲,腦袋頓時被削掉了一半,的身子順著云梯墜落下地。 這人的身子還未落在地面上,便又有無數個人攀爬而上,樓上人看到白老大的巍巍氣勢,一個個熱血翻涌,舉起鋼刀和木棍四處擊打,城內有義軍和守軍足足兩萬人,此刻都排在北面的城墻上,擠得水泄不通,蠻子兵雖然悍不畏死,密密麻麻的向上攻城,但是云梯總共不過二百來架,爬上來的更是少之又少,守軍防守起來倒算游刃有余,不過還要躲避樓下不斷射出的箭雨,守軍們站在木板外,頓時有好些人中箭倒地,或者肩頭,額頭上插滿了箭簇。 蠻子的旌旗后擂起了戰鼓,咚咚咚仿佛夜晚的驚雷,望月城中的百姓躲在家里,壯年或者老者皆都將婦孺抱在懷中,圍坐于火爐邊,側耳仔細聆聽著院外的動靜,膽子小一些的不禁嚇得輕泣出聲,渾身亂顫,家人不由得輕言撫慰一聲。 候武扶著頭頂的銅盔,從木板后冒出來,哈哈大笑道:“看來……蠻子兵攻城,也不過爾爾嘛?!?/br> 眼前戰事雖急,可是就這么看來,蠻子兵想要從北門打進來,卻是困難重重的。 不說楊宗志為了抵御箭雨作下的安排,便說候武自己將重兵都囤積在北門上,看來就是極其英明的舉動,北門下架起了數百架云梯,守軍們三兩個合力,抱起沉甸甸的沙袋,對著云梯往下一扔,云梯便被砸的輕則左右搖晃,站不住人,重則向外傾倒,摔下去無數個蠻子,如此盞茶時間飛快即過,北門上依然是安然無恙。 楊宗志捏著下巴,注目看著城樓下的戰事,眼前一道黑乎乎的箭簇閃電般射來,他和候武還未彎腰躲下,李十二娘便矯健的撇后長劍,將箭簇挑開,向上飛去,釘在了身后小樓邊的木柱上,咄咄有聲。 史艾可和柯若紅一起拍著小手,嬌聲喝起彩來,李十二娘淡淡的露齒一笑,對著回過頭來的楊宗志挑了挑柔細的眉尖,看著無比英姿颯爽。 楊宗志凝眉問道:“候大人,南門外的探馬,可有什么消息傳來嗎?” 候武回話道:“還沒有,下官已經按照楊公子吩咐,在南門外派了十幾路探子,只要碰見蠻子迂回到南門,他們便會兼程來報,眼下毫無音訊傳來,看來……是沒有動靜的?!?/br> 楊宗志靜靜的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心想:“這就奇怪了?!?/br> 面前的蠻子兵,軍陣擺的很足,攻城的架勢也一絲不茍,但是……就這么正面攻城,壓根不用他楊宗志,就連候武都能率人守得住,而且探馬說的清清楚楚的,蠻子兵派了五六萬大軍南出陰山口,而北門下充其量來了三萬有余,那么……還有一半人馬到底去了哪兒,作的……又是什么打算? 如此一想,他的心底里不禁一片疑竇,城樓上的守軍們,殺退了蠻子兩波攻城士兵,雖也折損了數百人,但是蠻子比這邊死傷慘重的多,光墜下城樓,摔斷了脖子的,便多過這個數目,更不要提被守軍砍翻下去的,更是數不勝數,望月城的北門外,一時間堆積了尸骨如山。 候武和白老大等人一個個面露喜色,殺得興起,褪掉盔甲和衣襟,袒露出胸口上黑乎乎的毛發,史艾可也湊上去,打翻了幾架云梯,看著蠻子兵宛若糖葫蘆串一般摔倒下去,哀呼慘嚎不斷,史艾可咯咯一笑,和柯若紅在空中對擊一下小手掌,然后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回來,滿臉興奮的潮紅。 前一次陰山大戰時,楊宗志沒有帶上她們兩個,惹得她們怨怒了好幾天,每每說起此事,便咬牙切齒的,不愿意和楊宗志多搭話,這一回總算是得償所愿,殺幾個蠻子兵,倒還是其次的,關鍵是能親眼看看這般熱血沸騰的場面,站在楊宗志的身后,行使她們哼哈二將的做派,便心滿意足的緊。 城樓下依然殺聲掀天,楊宗志索性背著手向城內走去,步下樓梯,一面苦苦思索,“難道……還是用得南北合圍之策么?” 望月城的地勢,南北通透,唯有這兩個方向適合攻城拔寨,東西都是高高的群山峻嶺,除非有人可以凌空虛度,否則……是萬萬不好攻城的,但是還有兩三萬的蠻子到底去了哪里呢,倘若是駐守在后方,等待前面的攻城大軍累了乏了之后,再來接力攻城,這般車輪戰法,倒是說得過去的。 畢竟城內只有這兩萬守軍,剩下的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和子民,此刻能作到城中不亂,便是極其難得的了,望月城坐落在極北的陰山內,和蠻子國境相差不足百里路,因此每回蠻子打過來,頭一個便會打到這里,這里的百姓們漸漸的……也能做到見怪不怪,相比起其他的地方,自然多了一絲少有的寧定和淡然。 若是換了洛都,或者西蜀大都,被人這般圍城攻打,漫天的鬼哭狼嚎,城中說不定早就亂成一團糟了,搬家收拾細軟的,趁機打家劫舍的,走失親人者數不勝數,而眼前的望月城,卻是陷入一種午夜之后的靜默,安靜到幾乎讓人以為這是一座空城,殘破的紅燈籠倒還掛在屋角下,但是四處見不到一個人影子,就連一只多避風寒的貓狗,都難以找到。 想想遠在千里的洛都,楊宗志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