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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里的意思,本是嘲諷他明明早就看出了自己,卻是假裝作不認識,直到自己拿出了紫玉符來,他還要看個老半晌,便好像連紫玉符也不認識了一般,可是話剛一說完,她便意識到自己話中的語病,那心愛之物……到底說的是紫玉符,還是說的她自己,這話……這話便是她自己也想不清楚。 楊宗志記得這紫玉符,自己用它來抵當了路資,沒想到費幼梅卻又暗自將它取了回來,他心中嘆息一聲,想起紫玉符與自己身世的關聯,為何自己想要放棄,已經不再記起的時候,這紫玉符卻又回到了自己的眼前,難道……這世事便是這樣,你寧愿忘記,卻偏偏忘記不了,但你想要追尋的時候,卻總是找尋不到一般么? 楊宗志咬住牙關,擰聲道:“這紫玉符……既然現在到了姑娘的手中,便……便可算作姑娘之物了,姑娘要是喜歡,權且拿去當個玩意便好了,又何必要來與我說?!?/br> 費幼梅聽得小臉一楞,她方才見楊宗志急沖沖的便走了,不知為何自己心頭難以安寧,便也說要下樓去散散心,而且不許任何人跟了過來,后來她一路跟著楊宗志他們來到蔡家莊,眼見著楊宗志親昵無比的親吻了索紫兒兩下,瞧著索紫兒那發自內心的幸福和快意,她卻是難受的無法抑制,這才現身出來與他說話。 現下楊宗志口中的話說的絕情,意思是這紫玉符既然被你用錢贖下了,便是你自己的玩意,為何要來告訴我。費幼梅死命抑制住顫抖的鼻息,嚶聲道:“好!你既然這樣說我,那我便來跟你算個清楚?!?/br> 她收起手中的紫玉符,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鼓脹的胸脯一起一伏,才勉力壓制住,嬌聲再道:“今年五月以來,爹爹和娘親一直陪我在費家別院散心,我雖然日里陪著他們四處游玩,可是我夜里……我夜里一直都在到處找那個……那個暗地指使惡和尚來我長白山欺負過我的惡人,你可不要告訴我,這件事情你也把他好生生的忘記了罷?” 楊宗志微微嘆一口氣,心道:“雖然莫難去偷取參王丹的事情,自己起先并不知情,便算不上指使二字。只是這件事情卻是因我而起,無論怎么算,最后受益的人也還是自己,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更何況現在莫難早已名赴黃泉,此事死無對證,自己就算是要推諉,也是百口莫辯?!?/br> 楊宗志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事確實和我有些關系,不過……” 費幼梅又嬌脆的搶著接口道:“不過嘛……你在襄州城的時候,卻是救下了我一命,對不對?哼,我現在都在懷疑,為何那夜里你來的會那么的巧,那些……那些下三濫的賊子們剛剛制住了我,你……你便無巧不巧的出現了,你這么會騙人,所有人,便是那些見多識廣的江湖前輩們,都被你騙得一愣一愣的,那件事情……可又是不是你精心做下的安排呢?目的嘛……便是讓我心懷感激,從此不得找你算賬的,是不是?” 費幼梅自從楊宗志矢口否認到過長白山后,便對他暗自多了些猜想,只不過這個念頭她過去從未想過,這下里脫口而出,她自己也嚇了一跳,不知自己所說到底是真是假。她方才說到楊宗志的目的,其實心里面一直在想:他說不定也不是讓我心懷感激,而是……而是讓我好像前段日子一般的……一般的……幼梅兒,你這傻丫頭。 費幼梅說話間,兩行汪汪的清泉便從眼角彌漫下來,沾濕了素白的小臉,楊宗志靜看著她說完,才幽然的嘆了口氣,啞口道:“我在姑娘心目中是個騙子,這原是有些誤會,不過……姑娘既然認定了心中所想,在下即便是再說,恐怕也是徒勞無益,這一切罪過便由在下承擔好了,嗯……姑娘若是還不解恨,便來打我一頓便是?!?/br> 他心想:“莫難為我枉自送了性命,我便是為了他挨一頓打,也抵消不過?!?/br> 費幼梅哭的凄切,聽到這話,卻是微微愣住,油然間忘記了抽噎,她盯著楊宗志仔細的看,見他說話后,臉沉如水,陽光下瞧起來霎時好看,又讓自己心頭發酸,她心想:“你這人……到底……是真是假?”…… 拼了!over! .第320章淵源之三 陽光下,楊宗志斜眉看過去,見到面前的費幼梅清淚盈盈,本是粉嫩無比的小臉上全是悵然欲滴的嬌媚模樣,正是一幅嬌滴滴的婉約圖畫,楊宗志暗自嘆了口氣,心頭卻是想起莫難臨死之前,持著自己的雙手,口吐鮮血的道:“臭小子,你……你去,去我北斗旗里面爭作旗主,你……不要丟了我的臉?!?/br> 楊宗志輕輕的轉過了頭去,不想讓她聽見自己微微發沉的鼻息,低聲咳嗽道:“費姑娘,你既然大人大量,不愿打我,那……那我們便可算是恩怨兩清……” “恩怨兩清?” 費幼梅恍惚了過來,她抬起妙曼的螓首,怒視過去,竟然見到楊宗志胸口急劇起伏,仿佛難以自禁,費幼梅脫口的俏聲道:“豈有這么輕易的事情?” 楊宗志奇怪的轉回頭來,盯著費幼梅潔白無雙的俏臉仔細的看,這姑娘一面絲毫不放過自己,一面卻又想不出該拿自己怎么辦,前后說話不是矛盾的很么?兩人沉吟間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的互相看著,身邊微風吹起,卷起費幼梅的衣角,也吹拂楊宗志的頭巾,忽然身后傳來一個急切的天籟嗓音道:“大哥……你……你昨夜去哪兒了?”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筠兒,婉兒與淼兒一道,都急匆匆的牽著裙角向自己邁步跑來,身后跟著咯咯甜笑的索紫兒,筠兒走過來,見到楊宗志一身打扮如常,才是暗自吁了一口氣,她輕啟櫻唇正待說話,卻是恍惚著發現了一旁面色不善的費幼梅,她嬌柔的面龐不禁楞了一楞,奇怪的道:“咦……這位……這位小姑娘又是誰呀?” 索紫兒看到費幼梅,自是知找根知底,她咯咯的輕笑著搶出來,脆聲道:“人家知道哩,這位便是費家的小jiejie哩?!?/br> 費幼梅秀麗的瞳孔微微有些失神,她冥然見到身前攜手奔來了好幾個女子,這些女子各具特色,可謂燕瘦環肥,卻又都是不遜色于自己的天國佳麗,費幼梅的心頭酸酸的如同泡了苦茶,只是神情卻愈發的堅定執拗。 秦玉婉冷眼旁觀的看了一會,才道:“九哥哥,你快跟我們回去了罷,我現在已經叫人去通知牛將軍他們,就說你已經找到了,你現在回去喬裝假扮一番,還正來得及?!?/br> 費幼梅聽到喬裝假扮一番,一字秀眉微微的閃動,暗道:“又要……又要騙人了么?” 楊宗志搖頭道:“我現在不回去了,淼兒,勞煩你去給我牽過來一匹快馬,我有點急事,要出趟遠門?!?/br> 何淼兒聽得嬌容一呆,啞口道:“你……你要去哪里?我……我隨你一同去?!?/br> 楊宗志搖頭道:“我過去答應一個垂死的人,替他完成一件未盡的事情,前段時間,我們都在吐蕃,我差點將這件事情都忘記干凈了,今日在酒樓上喝酒,聽到有人提起,我才是記憶起來,那人對我極好,過去我多受過他的恩情,因此這事情,我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去做到?!?/br> 何淼兒還待說話,楊宗志又皺眉道:“還不快去?” 筠兒傻愣著雙眸,嬌聲道:“大哥,你……你不要我們跟你一道去么?” 楊宗志強笑道:“我們若都去那里了,這大營中誰來照顧,我走之后,婉兒你便可對牛大哥他們說,便說我尋了個民間的神醫,偷偷找他醫病去了,等我病好,即可折返,讓他們……嗯,讓他們在洛都城前的丁山鎮等著我前去會合便可以了?!?/br> 費幼梅閃爍著雙眸,一雙眼睛在楊宗志身上來回掃動,她今日見過楊宗志招架青松道長的搶攻,一招一式圓潤無方,哪里是個病人才有的模樣,她心頭暗自氣恨的道:“說話的時候,句句都在騙人,幼梅兒,你可要小心這男子了?!?/br> 不過一會,何淼兒便不情不愿的牽了一匹白馬過來,楊宗志一手接過韁繩,飛快的跨上馬鞍,才拉馬回頭,對大家笑道:“我此去……快則十天,慢則半個月,一定趕到丁山來,你們便在那里等著我?!?/br> 他說完了話,才駕的一聲趕馬踏步而去,馬蹄泛起兩道青煙,遠遠的便不見背影。 索紫兒方才聽說楊宗志要走,卻又不帶自己一道走,不由急得滿臉俏紅,只是她在一旁干著急,又見哥哥去意已決,好幾次啟動嫣紅小嘴,卻是說不出話來,直到楊宗志走出好遠,她心頭無比失落的盯著那日頭下的馬道塵煙,才微微恍惚過來,她輕輕轉過小臉,對著身邊笑道:“費家……費家的小jiejie……” 索紫兒緩緩的轉過頭來,見到方才站著那費家小jiejie的位置,此時竟是空無一人,不知何時,那美貌無比的小姑娘早已經不告而別了?!?/br> 楊宗志沿著官道一路向著東北方向進發,晌午的時候,他隨地找了個客棧,下馬來準備了些干糧和水壺,便又一步不停的上馬趕路,傍晚時分,他已經出了天安,來到了距離湖州不遠的永州城,永州城比天安這等小鎮更加繁華,也更是熱鬧,他一路疾行,不覺又累又餓,便下馬準備打尖住店。 牽馬走了一圈,這永州城內繁花似錦,但是路邊的酒肆勾欄燈紅酒綠,不時傳來陣陣女子咯咯的放浪笑聲,還伴有男子與女子們的嘻嘻調笑聲,他皺了皺眉頭,知道這里都是風月場所,熱鬧是熱鬧,但是也混雜的緊,自己只想趕路,不想沾惹是非,便又遠遠的避開了去。 好不容易找到間不太起眼的小店,這小店燈光昏暗,卻是黑漆漆的,里面坐了三兩個客人,生意比起方才見過的那些,卻是蕭條的多了。楊宗志拴好白馬,便又舉步走進去,開口喚了兩下也不見有人出來招呼,他隨意在邊角找個酒桌坐下,轉頭看去,依稀月色下,卻見這小店旁倒是好一番美麗風景。 這永州城地處江南,乃是活水發源之地,江南水鄉歷來都是小橋河水四處可見,眼下這小店旁的勾欄下,便是靜靜流淌的小河,水勢不大,淅瀝瀝的流向身下,原來這小店便是坐落在河流之上,本身就是竹橋改建而成。 楊宗志坐了好半晌,也不見店家伙計出來招呼,他又舉步走到柜臺處,只見幽幽燈火下,柜臺上貼了個寬寬的紙條,上面隸書大字寫了三行,道:“有酒……自??!有菜……自作!有銀……自付!” 楊宗志看的啞然失笑,晃眼看過去,見到柜臺下果然堆滿了瓶瓶罐罐,上面貼著標紙寫著“汾酒三年”“女兒紅陳酒”“竹葉青烈酒”等等字樣,旁邊有個竹籃,里面稀稀疏疏的放了幾錠碎銀。 楊宗志心頭暗暗的發憷,暗道:“好個悠閑的店家雅人,這喝酒嘛,我自然不在話下,但是要自己做菜煮飯么……” 他心頭暗自有些躊躇,只因他從小以來雖然跟著爹爹行遍天下,但是一路上要么是干糧度日,要么便是各地州府好酒好菜的招呼著,所以自己親手下廚的機會可謂少之又少,況且后來出北郡領兵之后,倩兒一直陪同在左右,間或又遇到婉兒和筠兒等人,自己的衣食住行被賢淑的她們照顧的井井有條,他更是沒有cao過這份心,現下乍一讓他自己動手,他倒是渾然摸不著頭腦來。 楊宗志搖頭笑了笑,便提起一壺“竹葉青”放下一錠散銀子,然后展手走回自己方才的座位,將竹葉青放在桌面上,立起酒杯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他從懷中的口袋里又掏出今日吃剩下的干糧,正待就著干糧下酒。 這干糧乃是晌午時候準備下的幾個白面饅頭,今日天氣干燥,熱氣重,這干糧不能久放,在懷中捂了半日,到了此刻便有些餿餿的怪味,他放在鼻子下微微的嗅了一嗅,便又皺起眉頭將干糧重新放在桌面上,而是單獨的飲起酒來。 飲了一杯,這竹葉青果然不負它烈酒之名,方一入口,便引得胸腔喉頭火燒般的涌起,楊宗志深吸一口氣,卻是……卻是嗅到了另一個香噴噴的味道,這味道……便仿佛是筠兒那小丫頭學了新菜,便會歡喜無限的跑到自己面前,將那色香味俱佳的小菜端到自己鼻下聞個夠,才會笑吟吟的道:“大哥,你快來嘗嘗筠兒的手藝哩?!?/br> 楊宗志的視線微一迷茫,再看清楚的時候,見到自己座位的對面,不知何時已經坐下了個人兒,那人兒坐下后,便將一盤熱氣騰騰的燴菜端上了桌子,這燴菜便是果蔬青菜雜在一起作成的,雖然楊宗志性喜吃rou,過去對著這綠油油的青菜甚少看幾眼,只是此刻他餓了一整天,方才又被烈酒一催,肚子中不由得早已骨碌碌的叫喚個不停,這熱氣直冒的小菜一端上來,卻也誘得他食指大動,恨不得立時便舉起筷子上去大快朵頤。 他的面色稍稍猶豫了一下,才想起抬頭去看對面坐著的人兒,他晃眼上去,只見那人低著頭,手里端了一個小碗,碗中乃是白白的米飯,她端起米飯,輕輕的啄了一小口到嘴里,然后閉上嫣紅嬌嫩的小嘴抿了抿,仿佛在嘗試味道。 再微微向上看去,昏黃燈光下只能依稀見到清亮如同皓月的眸子和眸子上長長撲閃撲閃的睫毛。楊宗志漸漸看清楚,不覺大吃一驚,心頭奇怪的道:“怎么……怎么她也跟來了?” 那面前落落大方端坐著的,正是今日前來質問過自己的費幼梅,楊宗志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卻又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他無奈下,只得又端起酒壺斟酒,啊的痛飲了一口,酣酒過后,肚子里愈發骨碌碌的亂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