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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宗志大喜,搶道:“你果真不追究我了?” 何淼兒被問得一愣,接著俏臉轉紅,跺腳啐道:“我說這個不追究你,可不是不追究你……你偷看我那個什么,只是不追究你現在對我無禮,態度敷衍?!?/br> 楊宗志大失所望,嘆口氣,又道:“那你還要怎樣,你便說出來,我作的到,便不推辭?!?/br> 何淼兒眼波一轉,格格得意笑道:“你先回答我剛才問你的事情,我再想想看,怎么讓你這個壞人付出些代價?!?/br> 楊宗志嗯了一聲,接口正要說話,突然何淼兒搶前兩步,對他道:“你可別要又想敷衍于我,你就坐下慢慢說,我也慢慢聽,看你能不能自圓其說?!?/br> 楊宗志點下頭,轉身見自己四周哪里有板凳可坐,只有一個小躺椅在旁邊,心想:我總不能躺在這里和你說話吧,你看了又要說我無禮了。 何淼兒見他轉身看了一眼躺椅,突然意識到什么,啊的一聲嬌呼,幾步沖過去,伸手胡亂的抓起躺椅上蘸滿墨汁的宣紙,急急的揉作一團,滿臉羞的更是通紅。 楊宗志站在一旁,看得心中大快,暗笑道:晚啦,晚啦,你寫的這些字,我可是都看過了。 直到這時,楊宗志心中才快意起來,先前的尷尬揮去不理,只是他微一沉吟,又想:她在這些宣紙上寫的都是情字和愛字,難道這何淼兒突然轉了性子,不再滿心都是仇恨了么? 何淼兒將那些宣紙都揉得皺皺巴巴,看不到原來的絲毫痕跡,才背手置于身后,不讓楊宗志看見,小嘴吸一口氣,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紅臉羞笑道:“這里太亂了,你還是別坐了,就站著說話吧?!?/br> 楊宗志嗯了一聲,正要將自己心中剛剛想好的說詞道出來,突然小樓下一個溫柔磁性的聲音又喚道:“淼兒……淼兒,你在上面么?” .第175章真情之三 何淼兒先前一直是一副嬌羞欲滴,暈紅一片的模樣,這時聽到這個好聽的呼喚聲,卻是小臉驀的轉白,渾身都止不住顫抖了一下,雙眼急急的向楊宗志望來,眼神之中透出一股驚慌和害怕。 楊宗志微微驚訝,不知道是什么人來了,引得何淼兒如此驚慌失措,正要接口問她,何淼兒眼見楊宗志要開口說話,突然搶一步沖上來,一伸手捂住他的嘴,大大的杏眼拼命朝楊宗志打眼色,意思是讓他千萬別發出一點聲響來。 先前何淼兒發現楊宗志躲在衣柜之中,被楊宗志一把捂住了小嘴,只是轉勢之下,現在卻換了楊宗志被這何淼兒捂住了大嘴,當真是世事因果,報應不爽。 楊宗志只覺得一陣淡淡沐浴幽香撲鼻而來,垂眼看去,見何淼兒一雙晶瑩的小手掩住自己的嘴,自己到嘴邊的一句話,不得已又咽了回去。何淼兒這次暗暗呼了一口氣,轉頭對著窗外輕輕囁嚅應道:“在……在的?!?/br> 那下面的聲音得了回應,這才嗯了一聲,一時并無其他聲響傳來,何淼兒一手輕輕撫住楊宗志的嘴,小耳朵卻是豎起來,緊緊的聆聽窗外的動靜,待得過了一陣,見再無聲響,正要呼一口氣,突然又聽到一陣咚咚咚咚的腳步聲,從樓梯口的方位傳來上來。 何淼兒花容失色,杏眼死死菜的盯著楊宗志,眼珠亂轉,轉頭看到那半掩的衣柜門,卻是計從心起,右手從楊宗志的嘴邊拿開,輕輕的一推楊宗志,竟是讓他又重新站到衣柜之中,躲藏起來的意思。 楊宗志萬分無奈,抬眼向何淼兒看去,見她明媚的大眼緊緊的盯住自己,眼神之中頗有懇求討好的意思,此刻她一身橙色衣裙,高高的發髻,翠白的面容,燈光映照之下倒顯得全不是先前刁蠻兇惡的模樣,反而隱隱透出一絲嬌柔瘦弱的可愛氣質來。 楊宗志得罪何淼兒在先,因此也不好太拂逆她的意思,便依言慢慢退到衣柜之中,任由何淼兒將那衣柜門緩緩合上,只是剛一閉上,又被何淼兒急急的打開,楊宗志還沒反應過來,何淼兒又將先前揉的皺皺巴巴的宣紙,盡數塞進楊宗志懷里,才趕緊關上了柜門。 楊宗志只得好像方才一樣,愣愣的站在黑漆漆的衣柜之中,手中捏著一團宣紙,心中不禁感嘆,只是馬上,耳中聽到衣柜外那溫柔的聲音又傳來道:“淼兒,你方才在上面作甚么?” 何淼兒背對衣柜而立,雙手背在身后,小聲咳嗽了一下,驚慌道:“沒……沒作什么呀,師父?!?/br> 先前那個聲音雖然好聽,但是溫柔賢淑,透出一股成熟的氣息,楊宗志看見何淼兒的表情,在心中隱隱猜測也許是何淼兒的母親,也就是筠兒的大娘何若儀來了,她母親定是不許她與任何男子有交往的,而自己夜半時刻還呆在她的閨房之中,因此何淼兒才會如此驚怕。 待他聽清楚何淼兒的回答,心中又是一愣,暗道:原來不是她母親,而是她師父來了,我過去沒有聽筠兒說起過她師父,卻是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人的。 何淼兒的師父嗯了一下,頓一會,又柔聲問道:“淼兒,你……你今日是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瞞著師父了?” 何淼兒啊的一聲,口吃道:“什……么,什么事情啊,沒……沒什么事情啊?!?/br> 她師父這才哼一下,接道:“不對,我看你今日眼角含春,媚波流轉,這正是動了春情的征兆,而且你現在這番橙衣打扮,師父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見到過了,你說,你今日在外面遇見了什么人,還是你這里今日來了其他什么人的?” 楊宗志在衣柜之中暗呼:好厲害,這師父只是憑借何淼兒臉上的神態和衣著打扮,便能看出這么多門道來,當真是眼光毒辣的很。耳中又聽到何淼兒嬌呼道:“師父……師父,您在找什么呢?” 楊宗志心中一凜,知道她師父放心不下,已經在這小樓上搜查起來了,這時他突然想起莫難和尚在北郡,傳授自己枯木心法的時候,曾經說到過:這枯木心法只要運將起來,便與身邊的鳥樹風云共呼吸,最是讓人難以察覺出來。 他趕緊心中默念一番,將枯木心法運足十分,漸漸的,楊宗志只感到耳目心靈一片寧靜,四肢也慢慢舒展下來,渾身說不出的寫意輕松。 楊宗志靜靜的矗立于衣柜之中,衣柜外一時也無聲響傳來,他不知道外面到底情形如何,只得默默噤聲不語,過了一會,楊宗志隱隱感到一陣熟悉的氣息在逐漸逼近自己,那氣息十分怪異,帶有一絲幽幽的香味,卻又讓人止不住的心猿意馬起來。 楊宗志感到心頭火熱一跳,頓時將枯木心法施展的更盛,以平息自己砰砰的心跳聲,一邊暗自揣測:這氣息嗅著如此熟悉,那么何淼兒的師父我過去難道是認識的? 他念起何淼兒師父的聲音,心中仔細回想,倒發覺這聲音自己確實從未聽過,這聲音似有一些蒼老之色,又聽著隱含嬌媚之感,讓人一時難以琢磨到這聲音的主人,到底是多大年紀,又是個什么樣的身份。 衣柜之外平靜了一會,只能隱隱聽到一個嬌喘呼吸之聲,楊宗志先前背對何淼兒,聽她換衣服之時,聽到過類似這樣的聲音,心中頓時明白這何淼兒定是害怕自己被師父當場揭露,所以緊張的心跳加劇,連自己的呼吸也平抑不住了。 過半晌,何淼兒終還是忍不住,又輕輕怯道:“師父……師父,您作甚么呀,半夜三更的跑到淼兒房里來找什么其他的人,現在教里面警戒森嚴,淼兒這里又哪里有什么別的人呢,這時別說是個人,只怕就是一只鳥兒,也飛不進來的?!?/br> 她師父咯的一聲,不由得笑了起來,嗔道:“傻丫頭,那你今日怎么這樣奇怪的,你倒是說說看?!?/br> 何淼兒嗯嗯兩聲,撒嬌道:“淼兒剛剛洗過澡嘛,這時正好把衣服穿上,師父你就進來了,所以……所以淼兒臉上有些紅紅的,也不奇怪啊?!?/br> 楊宗志在柜中應和道:好,好,好,這個理由當真是再好不過的了,不過現在這何淼兒的說話語氣神態,自己雖無法看見,但是聽在耳中,竟隱隱有些熟悉之感,與開始何淼兒的冷淡默然,真是全無半點相同。 她師父顯然也是相信了何淼兒所言,輕輕嘆了口氣,又柔聲道:“淼兒,不是師父疑心你,而是你年紀實在是太輕了,師父總是害怕你吃了男人的虧,上了他們的當,所以才會這么著緊于你?!?/br> 她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你可還記得,師父和你娘親從小就反復告誡你說,天下的男人全都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們雖然口中對你甜言蜜語,花花巧巧,但是轉一個身后,他們就又會把對你所說的話,再對著其他的女子們重復千遍萬遍……等到他們厭倦你的時候,便是連最最普通平常的體己話,他們也是懶得再和你多一句的了,你此時雖然還沒有喜戀上任何一個男子,暫時沒有這些感受,但是你爹爹是怎么對你娘親的,你總算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了。淼兒,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自當明白師父對你的這片苦心,是不是?” 何淼兒聽了師父的一番話,沉默半晌不發一聲,過了好久,才輕輕的嗯了一聲,她師父見淼兒答應,也輕輕嗯了一下,正要繼續說話,突然何淼兒徑自又接道:“師父……你說天下的男子……天下的男子,當真都像娘親和您說的一樣,再也沒有一個好人了么?” 她師父先前雖然疑心于何淼兒,但是說話一直溫溫和和,語調也是輕柔婉轉,只是這下聽到何淼兒的話,竟然語氣忽地急轉道:“淼兒,你想說些什么?你說,你今日在外面到底碰到了什么人?” 何淼兒吃了一驚,急道:“不是,不是,淼兒只是隨口問問,并沒有什么別的意思的?!?/br> 她師父聽到這里,又嗯了一聲,平息下來道:“淼兒,你才二九芳華,有這樣的想法,原本也怪不得你,哎……師父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又何嘗不是與你一般的想法呢……只是這女子們都是一樣,不經歷些切膚之痛,又怎么能看的清天下男子的真面目呢?師父與你說的這些,可都是師父的肺腑之言,而且難道你的娘親,她是你最親近的人,她也會欺騙你的么?” 那師父說到她當年的情懷時,幽幽的嘆了口氣,那氣息之中隱帶三分回憶,三分念想和四分的幽怨,直說到后面的痛苦傷心處,才是氣恨苦惱占據了個滿。 楊宗志在衣柜之中,聽到她們的這番對話,心中嘆息道:也難怪何淼兒是這種古怪性格難以接近,從小到大,她身邊最親近的長輩和親人,都是這樣教導于她,她的性子又怎么能開朗的起來,這樣說的話,這何小姐倒也是個可憐的人兒了。 何淼兒在外面,聽到師父的這些話,只覺得心頭一時矛盾之極,她今日遇見了心中的魔鬼,情緒起伏波動,竟是前所未有過的劇烈,一顆芳心之中,忽而發自內心的開心快樂,只覺得是一陣自小也未曾見到的燦爛陽光,沖破了心中的陰霾,忽而又說不出的難過失意,心中沉甸甸酸溜溜,仿佛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事物,只是這番起起伏伏,上下跌宕,卻令自己感到活的是如此真實而生動,品位到了未曾體驗過的精彩刺激。 但是師父的這番話,又如同一個千年魔咒,在自己的耳邊縈繞了十幾年之久,自己從小到大,都是按照這些來要求自己,克制自己,壓抑著自己最本質的內心世界。 何淼兒心頭翻來轉去,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師父,只得低低垂下了蜷首,她師父嘆了口氣,輕聲道:“好了淼兒,這些道理你一時要是想不明白,日后再慢慢去琢磨就是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我們與羅天教的事情,我聽說你今日在外面又抓了幾個人回來,他們都是些什么人?” 何淼兒微微抬頭,答道:“他們是淮南八仙,趕過來就是要相助那……那個人的?!?/br> 她說到“那個人”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稱呼風漫宇,也是用那個人的稱謂,一時之間,想起那個人現在正躲在自己的衣柜之中,手里拿著一團皺皺巴巴的宣紙,局局促促,好不笑人,胸中下意識涌起一股蜜意,嘴角也不自覺的露出笑意來。 她師父看見,卻是點頭道:“嗯,這淮南八仙倒不是些簡單人物,我聽說那八仙之中有一個‘藥手仙姑’何八妹,也是中原一個用藥的大行家,不過碰到我們‘云蘿門’么,咯咯……他們現在都被你捉住了,所以你難免也有些得意的?!?/br> 她師父看見何淼兒嘴露微笑,以為她為了自己捉住何八妹而暗自開心,卻沒有意識到何淼兒卻是另有心事。 何淼兒趕緊抿住嘴唇,問道:“師父,這些天來,我們抓住要去羅天教里幫手助拳的,也有好幾十號人,這些人現在都關在后院的祠堂之中,師父您打算怎么處置他們?” 她師父咯咯一笑,柔聲道:“傻丫頭,這些人雖然與我們素不相識,但是他們都是來相助我們的死對頭的,這樣算起來,他們與我們之間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淵源了,這下他們被我們迷倒了,說不得只好賞他們每個人一?!琛?,也就不用再為難他們了?!?/br> 何淼兒師父這話說的輕柔婉轉,讓人聽著有著一些儒慕,但是何淼兒聽到這話,卻是驚道:“師父,你是說要讓這些人都忘記過去的事情么?那他們豈不是……豈不是可……” 楊宗志在柜中聽得心中一凜,他乍一聽到這師父的語氣,就仿佛是一個最慈愛的母親,在對自己的孩兒說著慈祥憐憫的話語,哪里料到她所說出來的話,竟是如此狠毒辛辣,不由心道:若讓一個人,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