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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弈皺起眉。他記得,馮鈴在電話里就告訴過他,在這個兇案現場,沒有找到死者的十根斷指。“真有意思……”柳弈琢磨著,說道:“沒有帶走男性的特殊器官,卻帶走了十根手指,這是什么意思呢?”畢竟就犯罪心理學的常識來看,在古今中外各種異常殺人的案子里面,兇手破壞尸體的第二性征并不少見,這多半意味著兇手選擇殺人的對象,以及在行兇及毀壞尸體的過程中,包含了滿足自身的變態欲望的情緒在里面。比如舉世聞名的霧都殺手開膛手杰克,就曾經多次在犯案過程中割毀女受害人的雙乳;而澳大利亞的一對關禁、暴凌并殺害多名女性的兄弟,也在遺棄受害人的遺體之前,將她們的下半身糟蹋損毀得一片狼藉。所以,在一般的犯罪心理學認知中,受害人的生理外在特征的象征意義,要遠比“手指”這種無甚特別的“零件”要重要得多。既然這屋子里的兇殺現場,看起來完全符合性暴力罪案的特征,那么何以兇手在割掉了受害人的特殊器官之后,選擇帶走的,卻是死者的十根手指呢?“這人死了多長時間了?”柳弈想了想,回頭看向馮鈴。“尸斑進入固定期?!?/br>馮鈴蹲下來,用手指在死者光著的大腿下方一塊尸斑上按了按,“指壓不褪色?!?/br>所謂的尸斑固定期,是指尸斑固定,用手指或者鉗子壓迫尸斑時不能褪色,翻動尸體的位置,在新的低下部位不能出現尸斑,原來的尸斑部位也不致褪色。一般尸體進入這個時期,快的時候,大約只要八到十個小時,而通常情況下,則需要十二個小時左右。然后,她又指了指尸體頭部附近的地板,那兒還有兩顆沒來得及收拾起來的殘破眼球,“角膜渾濁,但瞳孔仍然可以勉強分辨?!?/br>馮鈴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尸體出現了全身尸僵。還有,我剛到的時候就測過尸溫,肛溫大概是24℃左右,距離現在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吧……所以我琢磨著,這人大約應該死了十三到十五個小時左右?!?/br>“唔,那就是說,命案是在昨天晚上發生的了?”柳弈低頭看著表,往后倒推了一下時間,“晚上八、九點鐘的時候,應該還蠻熱鬧的吧?”他說著,抬頭朝四周打量了一番,“我看這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也應該不怎么樣吧?附近就沒哪個鄰居聽到這屋里的動靜嗎?”“關于這點……”戚山雨臉上露出了十分一言難盡的表情,“這位死者的……工種,比較特殊,在鄰居里面風評很不怎么樣,所以平常他家就算傳出什么動靜,都很少有人會來搭理他的?!?/br>“哦?”柳弈露出了一點兒感興趣的表情,“死者的身份已經調查清楚了?確定就是這屋的屋主?”“關于這點,還不能完全肯定,畢竟臉已經毀成這樣,根本無法辨認了?!?/br>他遺憾地看了看死者那張血rou模糊、眼窩塌陷、牙齒外露的猙獰面相,繼續說道:“不過,從現在掌握的各方面證據來看,是他本人的可能性應該很高?!?/br>說著,戚山雨打開手機,從相冊里點出一張照片,隔空遞到柳弈面前。柳弈定睛一看,發現里面是一張正面免冠大頭照,但是,和一般的證件照不同,這張照片里的年輕男人,表情顯得十分俏皮。他的發色和地上的尸體一樣,是淺棕色的,他側臉斜四十五度入鏡,經過液化磨皮而尤顯細皮嫩rou的臉蛋上,一只眼睛半瞇著,嘴角邪魅狂拽地朝一側翹起,似乎正對著鏡頭拋媚眼,右手還舉到臉邊,拇指和食指交叉比了個心。而在照片下方,還有一行鎏金花體字,上書“Franco”,大約是個藝名一類的玩意兒。“所以,這位的職業,到底是什么?”柳弈心里其實已經浮現了一個猜測,不過還是等戚山雨跟他解釋。“照片里的這位,本名叫做黃子祥,今年22歲,父母雙亡,這處房產,就是他父母留給他的遺產?!?/br>戚山雨回答:“至于他本人,兩年前大專肄業之后,就一直在兩公里外的酒吧街里的一家夜總會工作,在店里的藝名叫Franco。他名義上是個咨客,不過實際上應該做著陪酒和應召的工作?!?/br>“所以,他其實就是個牛郎,對吧?”柳弈直接說出了那個詞。戚山雨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根據他們店里其他同事的說法,黃子祥平日的‘服務’對象以有錢有閑的闊太太為主,如果看對了眼,也會接一些同性生意?!?/br>他略一停頓,然后補充道:“我們問過他的鄰居,隔壁好幾戶人家都反映說,大約也能猜到他的‘工作’性質,也常常會撞見他把相好的男人女人往自己家里帶,有些時候他家還會鬧騰到半夜,相當擾民,所以鄰里之間對他的風評都很不好,平日里也幾乎不會跟他打交道?!?/br>柳弈雙手交疊,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有節奏地輕輕叩著,“原來如此,因為鄰居都知道他會帶金主回家過夜,所以無論他家鬧成什么樣,鄰居們都不會多管閑事,是這個意思嗎?”“也不是?!?/br>戚山雨卻搖了搖頭,“我們仔細地盤問過與他相鄰的兩戶人家,他們都反映說,以前雖然不時能聽到他們家里傳來一些不和諧的動靜,有時候聲音還特別大沒錯……但是,兩家人仔細回憶過以后,都說,昨天晚上,他們并沒有聽到這屋里傳出什么聲音?!?/br>“這樣可就有點兒有趣了?!?/br>柳弈看向旁邊的馮鈴,指了指死者脖子上那條艷橘色的領帶,“這人的死因,確定是勒亡嗎?”馮鈴回答得十分干脆,“暫時沒有發現其他致死性傷痕,而且從頸部皮膚和雙眼結合膜的出血點來看,應該確實是死于機械性窒息的?!?/br>“那么,他的十指被削去,有沒有可能是他在遭到勒頸的過程中,為了反抗而抓撓了兇手,而兇手又恰好是個有點兒反偵察知識的人,為了不在死者的指甲里留下自己的皮屑和血液證據,干脆直接砍斷然后帶走了他的十根手指?!?/br>“嗯,確實有這個可能?!?/br>馮鈴表示同意,“我做過快速預試驗了,死者雖然曾經遭到過侵犯,但是直腸里并沒有留下精水,不知是兇手是并沒有登頂,還是把用過的套子也一并帶走了?!?/br>“我剛才,還覺得這應該是一樁模仿案呢……”柳弈的目光在死者的身上一寸一寸地掃下去,將每一條猙獰的傷口都一一仔細看過。“不過,現在看起來,或許,真的可能只是一個巧合?”“模仿案?”戚山雨聽出了柳弈話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