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99
看著廳堂里那一幕,夕陽暮色里,每個人都神情脈脈,多么像一家親人,含飴弄孫,敘話家常。 她心底忽然泛起一陣難言的酸楚。 忽然想起,在過去的那么多年,居住在德勝宮的燕綏,如果時時看見的都是這樣的場景,然后再面對母妃的漠然,他該是什么樣的心情? 是比她此刻的酸楚還要疼痛吧? 又或者長期的疼痛過后便是麻木,傷口結了厚厚的疤,刀劃下去再不流血。只留一條寂寥的罅隙,漏這深宮午夜瑟瑟的風。 他素日在她面前頗有些掩不住的萌,但人前那種漠然與放縱深入骨髓。嚴重的潔癖和強迫癥,令世人側目的古怪……德妃功不可沒。 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憤怒。 這算什么? 照拂偏心林飛白還可以說是愛屋及烏,那兩個娃娃又算她什么人? 文臻之前就聽說德妃喜歡孩子,但畢竟比較少去德勝宮,今日親見,忽覺沖擊。 全天下的孩子就燕綏不值得喜歡嗎? 有那么一瞬間,她又想轉頭就走,可下一瞬她就展開笑容,端著奶茶穩穩走了進去。 和永遠那副老娘不care你神情的德妃問了安,獻上奶茶,林飛白站起身,端起一杯奶茶要獻給德妃,不小心卻觸及了她手指,林飛白急忙縮手,看文臻一眼,臉微微紅了。 文臻卻毫無所覺模樣,笑瞇瞇端茶給德妃,順便說明了喝法。 德妃掀起和燕綏一般尾端深寬的眼皮,看了文臻一眼,又看了林飛白一眼,眉心微微一聚。 不過她的不快,很快就被奶茶給撫平了,珍珠的奇妙尤其令她意外,嚼了嚼忍不住贊道:“這個好,有嚼勁?!?/br> 文臻就端了三杯來,她沒想到兩個孩子這么有自控能力,居然能早早回來,怕端來了冷了不好喝,便留在了鍋里。 此時她心情不好,有點恨屋及烏,也不想特意去再拿。 那兩個娃娃眼巴巴望著,燕泓向來教養不錯,見沒他的茶雖然委屈,倒也忍住了。十九皇子年紀還小,看來十分淘氣,纏著德妃要喝,德妃便看文臻,文臻笑瞇瞇道:“這東西稀罕,剛剛做出來,也就這幾杯?!?/br> 德妃繼續盯著她,文臻又笑吟吟揚了揚自己的奶茶,一臉遺憾地道:“抱歉啊娘娘,我嘴饞忍不住,在路上自己喝過了,實在不好再獻給兩位殿下?!?/br> 燕泓還好一點,十九皇子哇一聲便哭了,德妃一臉糾結,正要把自己的塞給十九皇子,林飛白連忙把自己沒動的遞過去。 那孩子破涕為笑,和燕泓兩人端著到一邊分享去了。文臻淡淡笑道:“娘娘對小殿下們真是愛心十足?!?/br> 德妃斜睨著她,“本宮怎么覺得今日你似只漲滿了氣的河豚魚兒?!?/br> 文臻默了一默,心想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瞧這罵人的鮮活勁兒。 她忍了忍,終究忍不住,笑道:“是啊,剛才過來,看見一株樹上有個鳥窩,鵲巢鳩占。那只傻老雀兒,還忙著叼蟲兒,養那群不是自己的崽兒,留那小雀一邊凄惶,真是令人唏噓?!?/br> 室內忽然氣氛一靜。 原本和林飛白探討這奶茶的德妃手一頓,林飛白傾過去的身子一僵。 半晌,林飛白慢慢坐正,面無表情,雙手擱在膝上。 德妃倒還是那懶懶斜倚的姿勢,那種體態下看過來的眼神鍍黃昏幽黃的光,有種夜將至的冷意,她就那樣盯著文臻,唇角似勾未勾。 文臻怡然不懼,硬是在她那樣的眼神下對著她笑了半刻鐘,還對她揚了揚手中奶茶,有滋有味嚼了一顆珍珠。 這半刻鐘內,屋內的氣氛緊繃得似要炸開,可惜某人根本不接受這個這個頻段。 好半晌德妃才轉開眼神,呵呵笑一聲,道:“這世上,怎么這許多自作聰明的人呢?” 文臻不理,喝茶。 “想要抱不平,最好先得有五陵俠少的意氣和才能,否則不過是野狗亂咆,徒惹人驅趕而已?!?/br> 文臻還是笑,“娘娘這珍珠不多吃幾個?可以美顏呢?!?/br> “你這是對燕綏上了心?”德妃忽然道,“想做他的側妃?” 文臻倒沒想到她思維這么跳躍的,心中一跳,下意識看一眼德妃,傍晚光線過于斑斕,遮沒了她的表情。 倒是她身邊林飛白,神情有些古怪,咳嗽一聲,似乎想說什么,卻最終沒說。 文臻便笑,“當然不?!?/br> 屋外似乎有點動靜,但她心緒繃緊,也沒注意到。 德妃瞟了外頭一眼,“為何?” “娘娘又在說笑?!蔽恼橐荒樤屓?,“殿下天潢貴胄,文臻怎堪為配?” “本宮瞧燕綏倒對你上心。給了你許多特例呢?!?/br> “那許是殿下瞧著文臻孤身在天京,無人依靠,心生憐憫,愿意伸出援手吧?!?/br> “你倒撇得干凈?!钡洛ζ饋?,“說得好像燕綏是個善良人兒一樣?!?/br> “娘娘也總是這么和氣,好像不把殿下說得一錢不值就不夠謙虛一樣?!蔽恼橐残?。 “值不值錢,可不是本宮說了算?!钡洛烂赖匚豢谀滩?,“他真要值錢,怎么連一個出身貧門陋戶的小家碧玉也敢嫌棄他?” 文臻聽得怒氣上涌,正想找句夠勁的話罵回去,忽聽身后微響,回頭一看,腦子里便轟地一聲。 燕綏端著一個有點眼熟的鍋,立在門檻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背光而立,看不清臉上表情,或者也和平日一樣沒什么表情,可文臻迎上他目光,只覺得心瞬間便漏跳了幾拍。 那般深黑幽邃,不見微光。 德妃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竟然分外熱情,還藏著一分掩飾不住的小得意?!鞍パ?,燕綏你來了啊。來來來,一起喝奶茶?!?/br> 燕綏也便端著鍋進來,德妃探頭一看那鍋,剛才的興奮神情立即不見了。 那是滿滿一鍋珍珠奶茶。 文臻剛才做了剩下的奶茶,被燕綏一股腦端來,來氣他老娘了。 “文大人,這奶茶怎么回事?” 文臻聳聳肩,毫無被揭穿的慌張,“哦,啟稟娘娘,這是微臣的試驗品。試驗品嘛,終究不夠那么完美,自然不能奉與尊貴的娘娘?!?/br> 德妃看看她,再看看燕綏,忽然呵呵一笑,也不生氣了,一臉幸災樂禍地起身,道:“那便罷了。天色已晚,宮門快下鑰了,菊牙?!?/br> 菊牙便上前,恭謹地攙著她家娘娘向外走。 德妃走到門口,和燕綏擦身而過時,忽然伸手一拈他下巴,笑道:“小可憐見的?!?/br> 燕綏轉頭,和她對視一眼,也微微一笑,道:“是啊。大概是被你的晦氣傳染了?!?/br> 德妃的手指一頓,似乎要用力,但隨即便被燕綏拂了開去,她也不生氣,嘆息一聲,攏起袖子,施施然走了。 文臻看著這對母子互動,心中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 那兩人互相凝視時,眼神一般的寂寥而無奈。卻又不是對對方生出的無奈。 德妃的眼神里并沒有太多嘲笑,燕綏的漠然卻像是早已習慣。 德妃走時那一聲嘆息如此悠長,以至于好久之后她還在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