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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壇子醋,一捏唐瑛下巴,二話不說給他灌了下去。 眾人覺得渾身骨頭都在發酸,抖啊抖。 唐瑛的身子也像面條一樣往下出溜,眼珠子已經翻到天上,讓人總在疑惑燕綏給他灌的不是醋而是鶴頂紅。 他大力掙扎,在燕綏手中晃得像得了羊癲瘋,可惜燕綏的手看似松松捏著,但他就是動不得一毫。 諸大德心里快要笑開花,要不是想著這位膽大包天的隨從馬上就要倒霉,他簡直想認對方做干兒子了。 聞試勺心亂如麻,不知該喜該憂。 鬧成這樣,怎么收場? 這事唐瑛不會放過的,魚有刺沒刺,也無法對證,本來還可好話轉圜,如今得罪成這樣,就完全沒有了挽回的余地。 宜王殿下是在這里,但壞就壞在這里,唐瑛受了這么大罪,自然不敢和殿下較真,那氣就會發到聞真真她們幾個身上。至于說殿下護著聞真真她們——聞試勺從沒聽說過燕綏對任何女人展現過溫情,包括他娘。 聞真真她們憑什么例外? 除非能證明魚沒有刺,是唐瑛無理取鬧,但這怎么證明?難道還把剔出來的所有刺一一數給人看嗎?可這誰也不知道一條魚該有多少刺啊。 這就是個無解之局,不想著籠絡人家還敢如此放肆。 真是年輕氣盛。 可別連累了聞家! 燕綏就像把唐瑛的嘴當成漏斗,一壇醋倒完瓶子一扔,眼光一轉,似乎還想來個好事成雙,文臻趕緊把另一壇醋給拿走了,再灌,就得給唐瑛收尸了。 唐瑛倒在地下,拼命咳嗽,好一陣子才嘶喊道:“拿下——拿下——” 聞試勺皺著眉看諸大德,諸大德笑呵呵看向燕綏:“過了,過了啊,唐公公是御門監副總管,代表皇家前來,怎可如此對待?” 他這一開口,聞試勺便明白他是打算把燕綏推出去頂鍋了。 在心中默默為諸公公點了蠟。 順便同情一下鳳坤宮和德勝宮。 果然,在這位殿下面前,親娘,大母,誰也討不到好。 聞試勺還在研究燕綏態度,那邊聞四太爺等人早已等不及,都在厲聲呼喚護衛,“快,拿下她們幾個,交由唐公公帶回御門監發落!” 聞試勺不置可否,護衛們也便沖了上來,君莫曉呔地一聲怒道:“明明沒有魚刺!這么多人吃了,誰被刺卡了?” 唐瑛嘶啞地道:“我說有……就……有!”又拼命指燕綏,“他!……給我打死……” “打死!打死!”聞四太爺大喊。 護衛的手堪堪觸及文臻衣角。 “你說有就有?”文臻一直站在鍋邊,忽然將鍋蓋一掀。 此時眾人才看見鍋蓋背面,一時“哦——”地長長一聲,分不清是驚還是嘆。 鍋蓋背后,赫然是三條完整的魚骨架。 “所有的刺都在這里?!彼?,“煩請各位來數數,可有缺失?!?/br> 哪里還用數,眾人已經想明白這般巧思——燒好的魚固定在鍋蓋背面熏蒸,熱氣上涌,時間長了,魚rou便會自動掉落,鍋蓋上留的,自然是完整的魚骨架。 這是文臻很久以前在現代看的某位飲食名家的書,談及了刀魚的這一種制法,再稍稍變化,以之拌面,正好將唐瑛一軍。 三條雪白的魚骨,骨刺嶙峋,好像也在剎那刺進了唐瑛的臉皮里。 這一巴掌打得兇狠,以至于他木在那里,連刺痛的胃和喉嚨都忘記了。 有一瞬間他想過不顧一切耍賴到底,然而客人們的眼神讓他心底不安。 今日來客,也頗有幾位有身份的。 思來想去,只好咬牙轉頭,只指著燕綏,“帶走——帶走——” 一個小太監,總能由他揉圓搓扁吧? 文臻心想您這句話要是能實現該有多好吶。 唐瑛喊了半天,卻發現聞家的護衛們沒有動,聞四太爺蹦跶了一會兒,也被聞試勺下令人直接拖走了。 唐瑛茫然地轉回頭,就看見聞試勺一言難盡的表情,“唐公公,稍安勿躁,這位是——” “我管他是誰,今天不弄死他我跟他姓——”唐瑛神色猙獰,一把推開聞試勺。 “……是宜王殿下?!?/br> “……” 唐瑛的世界忽然變成了黑白色,黑的是天白的是云,又或者黑的是醋白的是飯團。 飯團子好像忽然飛到了腦子里,將腦漿黏住不能轉動,而醋在胃里躥上腦殼,眼睛里水花突突冒出來。 難以呼吸…… 這世道是怎么了…… “砰?!?/br> “哎呀怎么暈了?!蔽恼榈穆曇舯秲禾?。 第四十四章 傳承 一場廚藝比試,以眾人誰也沒想到的結局收場。 波折度也是眾人毫無預料的,以至于客人們回去的時候,臉上都還掛著大寫的懵。 聞試勺沒敢大聲嚷嚷燕綏的身份,所以在眾人眼里,就是唐瑛莫名其妙暈了,諸大德莫名其妙臉青了。 兩個人騎馬來的,坐轎走的——腿軟走不動了。 對聞試勺來說,這樣的結果也很為難,嚴格說來,聞真真不能算聞家人。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只是不知怎的,每次看見文臻那一臉甜美的笑容,就覺得嘴里發苦。 好像有更多不妥當的事要在前面等著他一樣。 文臻如果知道,大抵要夸一句先生您第六感真好。 她是個喜歡順勢而為的人。女官她是不想做的,但現在女官是一定要搶的,因為她沒有伊膾要術,定王來帶她上京交不出這書,她分分鐘要倒霉,有了女官身份,定王便不好下手。 更何況因為這一戰,她在聞家站穩了腳跟,年輕一代現在對她很是親熱,其余人則因為她即將飛黃騰達,態度轉為恭謹。 聞至味知道比試結果之后,默然良久,當天下午嚷嚷著讓文臻扶著他出了默園。 聞試勺嘴里的苦味很快就傳遍了全身——聞至味出默園后,全部子女就必須要去請安,順道族中宿老們也紛紛來拜會,當晚聞至味沒讓他們回去,讓文臻親手做了一桌席面招待。 這等于是公開承認文臻的地位,一頓飯吃得主賓盡歡,在席上,聞至味當著兒子的面,將一個匣子遞給了文臻,然后宣布,他準備出私房為聞試勺捐個官,他在吏部有舊相識,應該問題不大。 這等于是變相解除聞試勺家主之位,來如雷霆霹靂,卻并沒引起風雨動蕩,大家就這么默然接受了。 聞試勺環顧四周,只看見兄弟姐妹們冷漠的臉。 這場比試里,他的做法,傷了太多人的心,不擇手段的競爭,結果就是掌舵人失去公信力。 當初聞試勺軟禁老父奪取家主之位,靠的就是在重新攀附皇家這件事上獲得的所有人的支持,如今,還是因為這件事,他失去了所有的助力。 聞試勺心中滿是苦澀,他與四房一母同胞,心偏一些也是常情,但推舉聞近純的原因,更多還是因為她足夠出眾,適合進宮。將資源集中到最有希望入選的人身上,本就是智者的選擇。 只要聞近純能贏,其余人自然也沒什么說的,聞近純入宮,他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