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羽湫下意識望向榕樹旁的土丘。

“后來村長的小兒子傷心欲絕，偷偷將戀人的尸骨藏起來埋在某處，”清逸森指了指土丘，“就是這里?！?/br>
由于戀人的死給他帶來巨大的打擊，認為是自己害死戀人的小兒子，很快在儀式舉行的當天，一個人偷偷跑到戀人葬身的墓地前自殺殉情。

誰都沒有想到的是，那片土壤吸收了尸骨的血液和rou體，從土丘旁無故生長出了一顆樹苗，就在短短的幾天的時間里變成參天大樹。

那是戀人的靈魂附著在樹中，二者融為一體。

檀羽湫呆呆地看著清逸森，“那么說，你就是千年前被村民害死的那個人嗎？”

“是的?！鼻逡萆c頭繼續說道。

似乎是那天的悲劇埋下了因果，神廟在當天夜里被天雷劈中，頃刻間化為烏有，而整個村子也漸漸走向衰亡，不復存在。

而那顆榕樹在這數千年中一直生長，集齊日月精華，天地靈氣凝成人形，最后在某一天經受雷劫，得道飛仙。

“你…”檀羽湫聽到這里，忍不住打量對方幾眼。

“我奉上天之命，司天下草木，但是，”清逸森淡淡說著，“我之所以修煉成神，權利和福祿都不是我主要的目的?！?/br>
“那你是為了什么來到人間的？”檀羽湫不解問道，清逸森這樣的答案讓他有些心慌意亂。

“我曾經到地府尋覓前世愛人的蹤跡，”清逸森垂下眼瞼，“可這幾世的輪回，他都孤苦無依，悲慘而終，所以我決定入世去守護他?！?/br>
檀羽湫很快明白過來，聲音帶著哽咽，“所以你就來護著我，對嗎？”

清逸森沒有回答，默認了。

“為什么你突然要用這樣的方式離開我?！碧从痄虚]上眼，之前兩人的相遇相知種種回憶接踵而來，如走馬觀花。

“你明明可以用各種借口一走了之，”檀羽湫滿眼哀傷，默默走向掩埋尸骨的土丘前，“我以為你死了，甚至還想過要跟你一起走?！?/br>
“對不起，”清逸森走上去，從背后抱住檀羽湫，不顧對方的掙扎，“我在人間待的太久，被上面勒令歸來，而且那天臨走時正好碰到要殺掉我的人，索性以此脫身?！?/br>
“是誰殺的你，”檀羽湫一聽，急忙問道，“是檀羽齊派的人嗎？”

清逸森安撫道，“那個時候走得太匆忙，我并不清楚對方的身份，而且現在這樣子也沒辦法去處理了?！?/br>
“這樣子？”檀羽湫從清逸森懷中掙脫，轉身觸碰他的臉頰，“你不能跟我回去了嗎？”

“我現在受到限制，是決不可能回去了，”清逸森看著檀羽湫絕望的神色，趕忙揉揉他的頭發，“別擔心，只是被限制不得干預人間事務，其他的并沒有為難我?！?/br>
“…我不是這個意思，”檀羽湫低下頭，他無法忍受沒有清逸森的世界，如果離了那人，自己該怎么辦。

兩人沉默半晌，最后還是由清逸森打破沉靜，“好了，湫，你該回去了，繼續呆在這里可不好?！?/br>
“不?！碧从痄袚u頭。

“怎了，”清逸森笑了，“這是在耍小孩子脾氣嗎？”

“清逸森，我預感…這次離開之后，再也見不到你了?！碧从痄谢乇ё∏逡萆难?，不愿松手。

“怎么會呢…”清逸森微笑著，動了動嘴唇，他再也無法說出任何的承諾。

清逸森被限制在這里，這樣的時限恐怕會超出自己生活的年歲，哪怕是下下次的輪回的重逢，檀羽湫恐怕再也不會知道他們曾經相遇過。

神有永恒的生命，而人只有短暫的一百年，無盡的重生與死亡，記憶被侵蝕，生生世世，檀羽湫會嘗遍輪回之苦。

但檀羽湫什么也不奢求，他只想在自己短暫的生命中，好好愛這個人，直到死亡的到來。

“我要留在這里?！碧从痄新耦^在清逸森的懷中，不肯離去。

“聽話，”清逸森輕拍對方背部，“這地方設有限制和結界，對凡人的副作用很大，你會死的?！?/br>
“那就讓我死吧?！碧从痄醒鲱^勾住清逸森的脖子，狠狠的吻上去。

“湫…”清逸森沒有任何抵抗，他雖然完全有能力一手揮開，但他舍不得，也不愿意。

唇齒相依，舌尖相抵，唾液交融，檀羽湫用盡全身的精力去感受那人的氣息，希望能把他的存在刻入靈魂深處。

“我愛你，清逸森?！碧从痄型Ｏ聞幼?，對視著他。

“湫…我?！鼻逡萆行┆q豫。

“沒關系，我知道的?！碧从痄泄雌鹱旖?，只要這樣就足夠了，他們無法天長地久，但是在這個時候，檀羽湫知道，這人是懷著同樣的心情看待自己。

清逸森頓了一頓，“湫，你必須回去，不然就會被結界彈飛出去，像那些人一樣?！?/br>
“金崛他們都是因為你說的結界給害死的嗎？”檀羽湫詢問。

“不，其實他們在限制介入之前就已經死亡了，為了避免被人發現這里，我設定了結界制約，隔一段時間遺骸尸骨會被結界轉移到世界某一處?！?/br>
這也就是為什么金崛的尸體會突然間來到護城河畔的原因嗎。

事情真相大白，檀羽湫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多年堅定的理論與世界觀，就在瞬間崩塌重組。

他該怎么給蘇襄他們對這些超乎常理的現象進行解釋呢。

突覺嗓子微癢，檀羽湫不住咳嗽幾聲，他的舉動被清逸森很快察覺。

“時候不早了，”清逸森看見檀羽湫越發蒼白的臉色，神情變得十分嚴肅，“湫，你必須離開這里?！?/br>
“等一下！我…”

“你是人類，留在這里會死的，”清逸森嘆氣，“對了，還有這個，請把它拿走?！?/br>
清逸森雙手捧著什么，檀羽湫很快接過去，但還沒來得及看清，只見那個小東西撲棱著跳到自己的肩膀上。

“啊?！碧从痄袊樍艘惶?。

“不準胡鬧!小黑，”清逸森呵斥道，急忙安撫愛人，“湫，它沒有嚇著你吧?！?/br>
檀羽湫看著調皮的小黑，無奈說道，“我剛才和小黑見過一面，沒事的?！?/br>
“啾啾，你好呀！”被放出來的小黑興奮極了，不停地上躥下跳，在清逸森眼神暗示下很快安分下來。

“這是我的傳信鳥，我不在湫身邊的日子里就由它來保護你?！鼻逡萆曋从痄?。

“…嗯?！笔乱阎链?，清逸森如此決然要離開自己，檀羽湫什么話也不想說出來。

“別擔心，我們還會再見面的?！?/br>
是下輩子再見吧，檀羽湫內心一片悲涼，清逸森一點都不會撒謊，即便是安慰的話也說得非常蹩腳。

“永別了，清逸森?！碧从痄锌嘈?。

清逸森一怔，露出難以言喻的神情。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