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就是能夠確信。他能從那雙綠眼睛里看到毒汁；他的鼻子能嗅到謊言的惡臭。這自稱是神的青年年輕俊朗——但身上卻有萊克斯·盧瑟般的影子。

克拉克無法信任他。就像他也無法信任盧瑟一般。

“……跳過信任與否這個話題吧。洛基?！睈荷穸⒅说呐L。這小鬼依舊沒有回頭?！澳遣恢匾?。因為無論如何我都會陪你去尋找你的兄弟了。這是你應得的報償?！?/br>
惡神厭煩的瞇起了眼。若氪星之子在此時回頭，便會發現毒蛇他已弓起了身子——洛基嗤笑一聲。一報還一報？開玩笑。他會把這件事變得這么簡單嗎？

“——你固執的可怕。你知道嗎超人？”

克拉克驚愕的抬起頭來。

因為洛基的聲線經變得好像一把開了刃、沁了毒的短刀。刀子輕巧的一揮，撕破了洛基所有的偽裝。

阿斯加德的王儲陛下瞬間便扒下了那副善人皮囊。他像一條充滿了斑點花紋,鱗片閃亮的毒蛇。惡神冷笑著主動出擊。

洛基背著手,主動走到了超人面前。

他的憤怒毫無掩飾。他的諷刺辛辣無比。

“別想就此揭過??！”這暴喝毫無優雅可言。甚至都有點撕心裂肺。這惡神終于不再故作無辜。終于露出了獠牙?！笆俏摇俏規湍憔攘四莻€凡人的命！是我——挽回了你的失誤！”

洛基的聲音被拉的很長。他的聲音飽含威脅、飽含憤怒。他怒視著卡爾·艾爾，他的綠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失望與蔑視。

“或許我的確騙了你——我的確沒我第一次表現的那樣在乎這些凡人，這些愚蠢的臭蟲！”

“這些且都是因為我需要你——這一切都是為了挽回、阻止我的兄弟！……但現在不一樣了?，F在不一樣了！卡爾·艾爾，愚昧的、蠢笨的氪星之子——你被這該死的過家家迷住了眼。你根本不明白你自己在干什么！為什么如此排斥我,為什么不肯信任我？”

“讓我來告訴你吧……你一直把自己視作是這地球的人神，所以才會如此排斥我這神域的代表……這毫無必要，這毫無必要啊卡爾。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和你交上朋友的……”

克拉克驚愕的看著，這幾乎是猙獰的發出自白的洛基。他聽著這神域人自大的過分的論調；望著對方真實無比的，受傷表情……他以為自己會為此不快。他以為自己可能立刻就要反唇相譏……

但他沒有。

因為……他覺得，這可能才是‘真的’洛基。

克拉克肯特瞇了下眼睛。迷茫了兩秒。他不止是在思考洛基的話，也是因為他的確有些無言以對……因為對方的確救了托尼·斯塔克。因為對方的確幫了他這個大忙。

“……我并不想當神。我并不想成為神。洛基?；蛟S我的確欠你一個道歉，但就原因這一點而言，你的確錯了?！?/br>
克拉克垂下眼，他不想直視洛基那似乎是真的、飽含指責的雙眼。對方的確幫助了他。對方的確展現了足夠的誠意——但他依舊是如此沒道理的，無法信任這個‘朋友’。

“真的嗎？”

上鉤了。

惡神在心底綻出一個微笑。他的獵物已放松警惕。這可憐的小鹿跌入陷阱而不自知。

洛基看著這垂著頭的青年?？粗@神俊面孔上的擦傷。

他幾乎有些癡迷的瞇了瞇眼。他著迷的看著這些由那個泰坦，由暴狼羅伯所帶來的傷口……那愚蠢的地球人不會明白這是何等可怕。但他卻清楚得很——羅伯是個能一拳砸碎阿斯加德半神腦袋的狂徒，他的實力在宇宙里也能橫著走……

而在他都動了殺心后，竟然只給這氪星孤兒留下了這點兒傷痕……

卡爾·艾爾，

你必須是我的。你必須……被我掌握。

“……你根本解釋不了這些，卡爾。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你明明擁有更大的舞臺、更寬廣的世界……你明知道自己是如此強橫，你明明可以離開這不毛之地……看看這群凡人吧?？纯催@無知、無力的生物吧。他們既沒有足夠寬大的心，也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生活在這種族群只會讓你退化。只會讓你失去你本該有的光彩……”

洛基的低語宛若歌唱。他的磁性的嗓音天生便帶著魔力。

“你是不知道宇宙有多廣大嗎？不，不是。你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更多和你更相配的人嗎？不，不是。你是覺得離開了這里，你就會失去價值、無人可救嗎？不，不是！”

“那你倒是告訴我——除了想當唯一真神的情懷以外——你到底是留念這里的什么？你難不成還癡迷于被這些人防范、被這些人敬畏嗎？你-”

“夠了——”

超人皺緊了眉頭。像是不明白為何面前的這只鳥會如此聒噪般的瞪了洛基一眼。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你考慮的很多很多。但理由就只有一個：”

“這里是我的家?！?/br>
這里是我的家。

……超人的回應算得上是不假思索。洛基設下的幾個套兒可以說是瞬間便撲了個空。惡神本該立刻換個思路繼續追問——但冰霜巨人之子卻愣住了。

家。

……他們并未在此誕生，卻都在這‘家’中…被撫養長大。

洛基怔怔的看著卡爾艾爾。

過了得有三秒——足足三秒，謊言之神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一陣說不出的憤怒與羞赧涌了上來。惡神抿了下嘴，一陣兒計劃外的惡意填滿了他的胸口——為什么？為什么？為何我們非要面對這種命運？為何偏偏選中了我們？

他洛基，神王的次子，阿斯加德王位的合法繼承人——為何偏偏是冰霜巨人之子？

他一直以來的夢想，他幼時便憧憬著的王座……從來都不是他的！他是受害者，他被欺騙了——

而他拒絕接受這一切。

他，會，改，寫，這，一，切。

看著吧，等著吧……父親！

——洛基花了快有五秒，才從屬于他自己的那部分感情中掙脫了出來。這段沉默對他們兩人來說已經有些過長了。但神域王子卻故作不知。他的表情依舊淡然，他的話語依舊尖銳。

可能他不該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