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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陣陣海浪的潮聲,一涌接著一涌。 北疾島上殘留著不少廢棄的游樂設施,樹底下也堆放著破敗的長桌木椅。這還只是剛上島,漸往里去,沿途還有年久失修的小木屋,沒人打理廢棄的公共廁所等。 手電筒的燈光下,這些過往繁榮過的設施猶如被丟棄的玩偶,陳舊,腐朽。 越往深處走,漸漸能瞧見島上的一些房屋,與礁石鋪成的階梯。偶爾還能從林中看到幾束就在附近的手電筒光,混著不知名的蟲鳴鳥叫聲,惻惻作響。 隊長忍不住感慨:“才短短幾年,北疾島就荒廢成這樣了?!?/br> 季清和稍稍抬眼,目光落在前方一棟木屋上。木屋中有很微弱的燭光,像一簇小小的螢火幽然亮起。 他問:“北疾島的島上有人住著?” “有?!标犻L撥開垂到面前的枝條,邊提醒隊友小心蚊蟲蛇蟻,邊說:“島上一直有個六七旬的大爺看著,他也不是一直住在島上,禁漁期有休假,會回鎮上找人喝酒?!?/br> “現在好像就是禁漁期?”季清和的視線凝在那簇越來越靠近窗戶的燭火上,勾了勾唇,將手電光筆直地照向前方那排矮屋,說:“去那看看?!?/br> —— 沈千盞開完會,去陽臺的藤椅上坐了坐。 屋內逼仄滯悶的空氣與煙味令她感到無比厭惡,像困在布滿沼澤的玻璃瓶里,瘴氣毒霧煙燒火燎的,讓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正夜深人靜,微風習習。 她躺在藤椅上,仰頭看夜空。 今晚的夜空并不好看,墨洗了般,色塊沉沉,分布不均。 遠處似有烏云壓頂,醞釀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近處,她目之所及,霓虹閃爍,這座城市的燈紅酒綠并未受到任何影響。 但這些并不妨礙她繼續仰望夜空。 忙碌了一天,此刻的安靜像是偷來的,每分每秒都無比珍貴。 她將腦子騰空了一塊,復盤由手機鈴聲撕開的這混亂的一天。 想著想著,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靜下來。 漸漸的,她眼皮耷拉,緩緩瞌上。不知何時,竟搭著夜晚的小涼風,睡著了。 夢里,沈千盞被手機鈴聲驚醒。 她睜眼時,正一人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手機屏幕上,“母親大人”四個字醒目刺眼,一下喚醒了某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沈千盞接起電話,像早已預知了家里發生了什么,開口就問:“老沈呢?還沒聯系上?” 沈母到嘴邊的哭腔一下收了回去,她詫異道:“你怎么知道?” 事情如她所預想的那般,在這一刻重新發生了。 沈千盞邊換衣服邊用耳朵夾著手機,匆匆問道:“老沈去哪釣魚了?” “北疾島?!鄙蚰感÷曕ㄆ?,低低哀求:“燈燈,你可不能不管你爸啊,你快想想辦法?!?/br> 沈千盞握著手機邁出房門,她心中急切,并未留意眼前的場景陡然一變,到了渡口。 她面前站著的,是看不清五官的救援隊的隊長。 隊長的嗓門大,正握著船帆的韁繩,催促她趕緊上船:“你再晚一步,我這船可就走了?!?/br> 沈千盞連連道歉,她踏著木板跳上船,跟隨救援隊出海營救老沈。 從天明到暮昏,觸目所及,只有孤舟和烈日。 茫茫大海,除了三兩海鷗外,連艘經過的漁船都看不見。 她納悶,倚著船桅問隊長:“不是說北疾島附近的海域商船不少?怎么走了半天,都沒看見一艘?” 隊長咬著煙,斜眼看著她,說:“誰跟你說的?” 她忽然想不起名字,就像是有塊橡皮擦將他存在的痕跡全部抹去,她明明記得有這么一個人存在過,可有關他的一切都如隔著茫茫大霧,朦朧不清。 她瞬間心驚rou跳,潛意識里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一個很重要很珍貴的人。 可任她在記憶里如何翻江倒海的尋找,這個人始終如虛無縹緲的晨霧,留給她的只有一道淺到日光一曬便即刻消失的背影。 陡然間,日夜驟轉。 海上忽起風暴,巨風掀動著海浪將船搖晃得像一葉飄入水中的落葉。 沈千盞幾次站立不穩,撲倒在甲板上,被海浪迎頭澆個濕透。 船艙甲板立刻亂成一團。 風浪聲中,掛在鋼絲上的燈盞被巨浪打下,整艘船在浪墻下咯吱作響,幾近解體。 就在此時。 有水手看見遠處海面上一艘被浪推聳著往這靠近的小船,它實在太小了,就像一葉簡陋的竹筏,在海浪中顛簸起伏。 于是,迎著巨浪,打撈的打撈,營救的營救。軟繩,繩梯一股腦地從船舷上拋下。 終于,那艘竹筏被海浪推著,推至眼前。 直到此時,眾人才發現,這艘看著隨時會解體的竹筏在風雨中巍峨不動。 那人長身玉立,站在帆下,似有cao控海浪之力,在動蕩的海水中如履平地。 他仰頭,目光精準地望向立在船頭的沈千盞,從容一笑:“我來接你了?!?/br> 他伸手,修長的手指似有魔力般,蠱惑著她一步步往前走著。 她站上船舷,低頭望著風暴中心,如神邸般能震懾四海的年輕男人。他竹筏之外的方寸之地,海浪滔天,巨浪為墻,正吞噬著海上無邊無際的黑暗。 他含笑,目光沉靜,向她微微頷首:“還不信我?” 有海水撲騰,被風吹散,揚起的水汽撲了她一臉。 她被墜入海中的雨聲包圍著,渾身濕透。 她望著他,著了魔般,從船頭一躍而下,撲進他的懷里。 急速下墜的失重感中,他伸手,穩穩的將她抱入懷中。她耳邊的風浪聲瞬間遠去,他垂眸,似責怪般,語氣微沉:“我說了我會把伯父帶回來,你怎么還是出海了?” “我擔心爸爸?!彼闹杏洅炖仙?,焦慮不安。 有巨鯨躍出海面,鳴叫聲如宇宙深笛,空靈幽邃。 她側目望去。 意外瞧見老沈在巨浪中撲騰呼救,她臉上血色盡失,剛要施救,手機鈴聲穿透迷霧,一陣一陣毫不停歇。 沈千盞忽然驚醒。 她睜眼看向街面不遠處的路燈,昏黃的燈光下,雨勢滂沱,和她夢里遇上的大雨一樣,如傾盆而下。 她被飄入陽臺的水汽沾濕,渾身濕漉。風一吹,更是涼得徹骨。 沈千盞起身,去拿手機。 鈴聲已經停了,屏幕卻還亮著,提示有一通未接電話,一串陌生的手機號碼。 就在她猜測是誰打來的時,手機一震,進來數條短信—— “島上沒信號,借了顆星星告訴你?!?/br> “伯父找到了,被困在北疾島。沒受傷,一切平安?!?/br> “海上有風暴,今晚無法返程。救援隊決定暫留北疾島一晚,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