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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糊涂,人生最難是大智若愚,他一生流離顛沛至此,未嘗沒有太過敏銳細心的緣故,都說過剛易折、慧極必傷,如溫念遠所言,糊涂一次并非壞事。只不過,換他時他刻他事他人也許可以,但現在不行。“你一路行來,聽了不少流言吧?”慢慢地踱到桌前,七弦執壺倒了兩杯茶,一杯推到溫念遠面前,直說。話到此處,溫念遠已經明白七弦態度,其實他完全不意外,在他心里,七弦是一定會這樣做的,所謂的遠避塞外,只是他的一點擔憂罷了。可其實他也應再無憂慮,任江湖血雨腥風滔天,至少他和七弦之間,已經再無任何阻礙,只要并肩而立,風雨同路,誰怕他人間或黃泉。“江湖上最近在傳,八年前的一樁舊案?!?/br>七弦頷首,“至今未曾緝得真兇,流言不斷的寧瀾柳家滅門案,渡江鬼步重出江湖,也是這個慘案重見天日的時候了,不過——恐怕不止如此吧?”他笑瞇了眼,仿佛十分愉悅。溫念遠素無表情,身上氣息卻愈發迫人,沉聲道:“是。那天那群人從溫家離開后,江湖中就開始流言鵲起,他們說,把柳家滅門的人,可能……是你?!?/br>柳家八年前被滿門屠盡,分明無一人幸存,直至今日仍舊沒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樣喪心病狂的人作下此案,究竟有何動機。而八年后的今天,人們本以為早就絕跡的柳家獨門絕技渡江鬼步卻重出江湖,那人竟是七弦公子的小僮,七弦與柳家案扯上關系,仿佛是天經地義之事。江湖上的過節,以窺視他人獨門秘籍為重,七弦帶了這樣一個人在身邊,焉知他自己會不會渡江鬼步?當年滅柳家滿門,如果是為了渡江鬼步,聽上去實在合情合理。向來以置身事外的破案者身份出現在江湖種種懸案中的七弦公子,這回淪落成了人們口耳相傳的疑兇。人們提到他的時候,不再是用敬畏、仰慕、歆羨、嫉妒這樣的語氣,如毒蛇吐信,竊竊私語,在每一個不見陽光的陰暗角落。七弦不用親自去聽,也知道這件事現在已經被傳得多么難堪,自己又被揣測成了何等模樣,江湖是個什么樣的地方,他比溫念遠清楚。名聲這種東西,他向來不在乎,否則也不會落下個狂放肆意亦正亦邪的名頭。只不過,柳家的事情,大概到時機了。青桐已經長大,而他,也已經不再背負那么多沉重的過往。更重要的是,整個江湖,已經到了那樣山雨欲來的時候。他正在計較時機得失,耳邊忽然響起溫念遠的聲音,擲地有聲,“我會讓他們都知道,你不是兇手?!彼抗庵蟹路鹩行禽x熠熠,連帶著那樣嚴肅認真的臉都讓人感覺生動起來。“當然,不然你以為我留著你干什么?”七弦橫他一眼,嘴角卻揚起。兄弟倆在房中情融意洽,樓下氣氛卻是沉悶壓抑,仿佛一觸即發。寧修茂慢慢地把七弦碗中的最后一點面湯也喝干凈,才一臉心滿意足地放下碗筷,看向明顯正鄙視自己的少年。“你上次說,你十七歲了?!?/br>青桐默然,沒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他并不在意,只慢慢斂起臉上玩世不恭的模樣,變得有些深沉冷肅,甚至令人不太習慣,他吐字清晰,“青桐,你還記得你父母家人是怎么死的嗎?”對面的少年勃然變色,這是寧修茂第一次在青桐臉上看到這樣豐富的表情,大多數時候,他都毫無存在感,也仿佛毫無感情,機械得像個披著人皮的機器。青桐轉身就走。寧修茂笑了笑,忽又恢復了那樣莫名其妙的做派,“小朋友,原來你是在逃避?我還當你只是在靜等時機,看來是我想多了?!彼嗣亲?,發出一聲嘆氣。青桐停下腳步,回頭,目光冷厲,“閉嘴!”那男人卻偏偏步步緊逼,不僅沒有閉嘴,反而又往前一步,咄咄逼人的模樣,“你當年都九歲了吧,九歲的孩子,該知事了,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br>青桐渾身微顫,不知道是氣得發抖,還是因為憶及當年感到恐懼而不由自主,半側過身,倔強地揚頭看著寧修茂,“你不信我與我何干?我不相信你!”“哦?那你相信誰?七弦公子?小朋友,整個江湖都知道七弦公子無案不破,他帶你在身邊那么些年,可有說過要幫你把柳家的事查個水落石出?!”作者有話要說:我討厭月末,會加班嚶嚶嚶/(ㄒoㄒ)/~~第64章舊歡如夢-----“因為他查不了?!鼻嗤┎⑽丛趯幮廾菢舆瓦捅迫说膽B度和隱約的挑撥暗示之下露出絲毫動搖之色,反而在聽到這幾近用心險惡之語時目露譏諷,對他咧了咧嘴角。這譏諷自然不會是對七弦的,于是寧修茂知道,自己剛才的試探里一定有一個甚至幾個極大的漏洞,不僅沒能切中要害,反而被人抓住了破綻。但卻并不證明他出師不利,至少這讓他了解到當年七弦沒有插手柳家案,其中一定有更復雜的原因……或者更簡單的原因。他馬上就會知道。青桐定定地看著寧修茂,嗓音喑啞,完全不像他這個年齡應有的音色,聽著竟隱隱讓人覺得難受,他一字一句,用一種生疏的節奏,緩慢而堅定地說:“公子救下我的時候,我因為受到的刺激太大,得了失語癥,再沒能開口說話?!?/br>寧修茂臉上閃過一絲訝色。當年柳家唯一的幸存者,沒有人知道他究竟看到過什么。從他險死還生那一天起,他就再也開不了口,也不愿與任何人交流,只是終日躲在日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里,雙手環抱雙膝,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好像一個人偶。哪怕除了言語之外人與人之間本還有無數種可以交流方式,可對當時的那個小孩來說,他已經把“交流”這種行為本身摒棄在了自身之外,給自己畫了一個圈,在圈里獨自躲著。如果不是眼珠偶爾的轉動,他甚至安靜得像是已經死了。七弦曾經說過,他們都是走在生與死的邊界上的人,一腳還在人間,一腳已入黃泉,非生非死,非人非鬼。只是,七弦有了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