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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兒就七兄了,寧修茂自來熟的本事,倒是讓人嘆為觀止。七弦頷首,“正是?!?/br>聞言寧修茂忽然朗聲笑起來,邊笑邊拱手,滿臉愉悅,“整個江湖最神秘的三個地方,紫焰門的總部、少林寺的藏經閣、七弦公子的客棧,我寧某何德何能,竟能窺見其一,若是余下有生之年將其它兩處也一一游遍,那便當真不枉此生了?!?/br>青桐看著他得意的模樣,不知為什么就覺得有些不爽,冷哼道:“那也得你還有有生之年才成?!?/br>“承青桐小朋友貴言,在下的有生之年一定還長得很,否則怎生瞑目?”一拳打進了棉花里,青桐頓覺郁悶。“好了,青桐,我們走吧?!逼呦胰绦?,低聲吩咐,“寧兄,請?!?/br>苕溪城外。苕溪城之所以名為苕溪城,是因為一條天然護城河繞整個城鎮流過,分出百余枝枝蔓蔓,城中人無論擇菜飲水,還是沐浴洗衣,全靠這一條清清的苕溪。城外水流更加清澈,波光中時有小魚小蝦的身影游過,河岸邊的茂密林中,不知何時已影影綽綽可見一處建筑。暗紅色的燈籠飄在檐下,連酒幌都不見一副,倒像憑空而來似的。七弦如閑庭信步,悠悠向客棧行去,寧修茂卻一臉驚嘆之色,那沒見過世面的模樣不像個神秘高手,倒仿佛三流低手,就差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這就是那會漂移的客棧?”他驚訝地嘀咕道,“前些日子來這城中時那里分明什么都沒有,厲害,果然厲害。聽說人進去就出不來了?”看他一臉講妖鬼秘事的神秘臉色,七弦輕笑,“既然人進去就出不來,閣下又聽誰來說這個故事呢?”“誒,這就是七兄不對了?!睂幮廾七谱?,頗有些郁悶地說:“都說是故事嘛,何必當真,以訛傳訛就對了!”七弦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寧修茂其人百變,至今仍看不出這男人什么時候真什么時候假,什么時候是真實情緒的流露什么時候又是暗示與偽裝。以訛傳訛就對了?他到底,想表達什么呢?“寧兄說得有理,倒是我著像了。寧兄請?!?/br>幾人一進密林,寧修茂就感到有隱隱的壓力傳來,那客??此坪芙?,近得燈籠上的字跡都隱約可見,仿佛走不過只不過兩三棵樹的距離。然而他一入林中,眼中景物就立刻變幻,那原本扎了根的樹木花草忽然好像活了過來,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悄無聲息地移動著,讓眼前出現無數條路,卻沒有一條通向爭取的地方。陣法……難怪,難怪這客棧有時望之可見,卻從來沒有聽說誰能順順利利地進去過,竟還有此左道迷障之術,那么客棧主人和七弦公子,自然可以有恃無恐。傳聞當年紫焰門圣女趙扶搖為天下人追殺,落魄逃亡之時,也曾為客棧主人庇護,從而保得安然無恙,甚至最后在靳梅城大發神威,連承天派都斬落馬下。七弦公子、江湖三大神秘之地客棧的主人、紫焰門、趙扶搖……這其中究竟有何關系?如果他的消息來源可靠,那客棧主人與前任紫焰門門主凌云天,也就是趙扶搖的丈夫,亦是交情不菲。而七弦身后的青桐,又身懷渡江鬼步,當年被滅門的柳家……柳家、紫焰門、客棧、溫家、渡江鬼步、幻音術……這里面是否還有值得推敲之處?寧修茂心中一一閃過無數蛛絲馬跡,腳下步伐不停,心中卻在條分縷析,想要找出一點他需要的東西,口中卻不停說話,“七兄果非尋常人,這巽風陣妙化千萬,哪怕絕頂陣數高手,都未敢輕言自己能輕易破解?!?/br>“寧兄見識不錯、自夸的本事更妙?!边吷蟼鱽響蛑o的聲音。“哦?何解?”七弦看他一眼,意味深長。“寧兄先夸得這巽風陣天上有地下無,又說只絕頂陣數高手亦未必能破,你入陣至今行路卻暗合陣理,未曾行差踏錯一步,豈非暗中夸自己是絕頂高手之中的絕頂高手?!?/br>“哈,在下可不懂這些東西,不過是跟著七兄走罷了,七兄既請我做客,總不能不帶我進門罷?!睂幮廾S口一回,面色絲毫不變,仿佛真心作如此想。兩人都不再說話,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每踏一步眼前景物都會變化,當行至眼前皆是高大林木層層疊疊仿佛無路可走的時候,偏偏又忽然豁然開朗。跨出巽風陣,寧修茂眼前一亮,那傳說中神秘莫測的客棧終于出現在他眼前。那只是看上去十分老舊的一幢木屋,并無任何特別之處,規規矩矩的制式,年久失修的燈籠,安安靜靜地佇立在那里。看不出任何江湖上傳言的肅殺凜冽波詭云譎,然而寧修茂卻無半點輕蔑神色,反而輕嘆道:“人人都說世外桃源,哪得那般機遇閑情?于刀光劍影之中,若能有這樣一處風平浪靜之所,已是三生有幸?!?/br>他說得那般肅然,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七弦不答,任由他抒發感嘆,那人卻只說了那么一句,驀地抽了抽鼻子,叫道:“什么東西那么香?!”為了半路攔人,他還水米未進呢,這會兒聞到食物的香氣,簡直有點被夠了魂了,也就沒有看到,七弦在聞到那味道時有些詭異的、無奈的臉色。徑直上前推開門,寧修茂朗聲道:“有人在嗎?”話音還未落,已經眼尖地看到里面一個一襲青衫的背影,正站在桌前,把什么東西往桌子上放。聽到他的聲音,那人轉過頭來,寧修茂自是與他相識的,當年在錦官城的陳家案中他們都打過照面,然而寧修茂還是有些驚訝,仿佛沒有料到當初那個沉默寡言跟在七弦身后的男人就是傳說中客棧的主人。他見那男人放下手中東西,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連眼神都變得柔軟,迎著他走上來,寧修茂也就展開善意的微笑,心想此人倒并不如外界傳聞那般不可接近。看到那青衫男人即將走至身前,甚至已經抬起了一只手,他也連忙拱手熱情地回禮,“在下姓寧,寧修茂,閣下不必如此款……待?!?/br>寧修茂閉上了嘴。因為溫念遠滿臉溫柔笑意地與他擦肩而過,大步流星向外踏去,完全把他當成了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