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2
七弦亦明白現在并不是個好時機,但陳洪威殺機已現,若不出言,他絕對等不及。“公堂上三個賊人已經親口招供,白紙黑字簽字畫押,你這是要替人翻供了?他們給你多少好處?!好得很,好得很哇,什么堂堂大俠,竟也是這種見利忘義的無恥小人!”陳洪威大怒,膽氣頓生,七弦和溫念遠被陳府上下像趕雞一樣趕了出去,大門“砰”地一聲在后面被用力關上,顯示著極度的不歡迎。溫念遠去看七弦,七弦也就回望他,并非無法反抗,只是不能而已。他們面對的,只是普通百姓。明明該狼狽的,相望時眼神卻依然靜若深潭。伸手拭去七弦肩頭一點污跡,溫念遠也覺得無奈,略扯了扯嘴角,“你又何必——”陳家正是哀痛欲死的時候,恨不得把崔有德那三人食rou寢皮才好。兇手已經入獄是他們如今唯一的安慰了,現在告訴他們這些,哪怕是真的,他們也不會接受。更何況,陳家人此刻分明不信任他們,只一心想讓崔趙耿三個人去死。“你覺得,是不是很合適?!逼呦覅s忽然莫名其妙地說。溫念遠一怔,“什么?”抬頭望著屋檐下掛著的代表白事的白色燈籠,七弦不語,微微揚手,身上白色的翩然廣袖隨風一陣輕舞,又慢慢地吹落下來。白衣夜染霜,染著的,是喪色,是死亡的冷霜。溫念遠忽然心慌,忍不住伸手抓住了眼前的人,生怕他一不小心又悄然遠遁,從此不知所蹤。七弦卻回望他一笑,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走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br>要在陳洪威打點好衙門之前,找出真相。同一時間,衙門的仵作史泰和正在家里哼著歌兒喝著小酒。錦官城人命案子不多,他其實并沒有多少用武之地,日子過得一直很悠閑。只是這活計晦氣,老大不小都娶不上媳婦兒。嘖,沒媳婦兒就沒媳婦兒唄,還是喝喝小酒比較愜意。他得意地翹著二郎腿,隨口哼著,腦子里想著轟動全城的陳家綁架案那大少爺的尸首。送來時他一眼看到就覺得實在有些慘不忍睹,哪里還剩下點好面目呦,下手也太狠了!史泰和知道自己的斤兩,驗尸方面算不上多厲害,不過這種活沒人搶,他也不擔心丟了飯碗。要他說,那群人還是太蠢了,要毀尸滅跡就徹底一點,燒一半埋了,那不是有病么。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滋溜一口氣何干,滿足地長嘆了一聲,史泰和正想要不要睡一睡,忽然咦了一聲。他不經意間想到,陳家大少爺尸體上的痕跡,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只是現在光靠回想,又記不太清。心里頭一旦生了這個疑影兒,史泰和就怎么也坐不住了,深深地皺著眉頭,負手在屋里轉了兩圈。要知道,這案子已經定了,要是他現在發現點什么,可不是什么好事。到底要不要過去看看……躊躇了半晌,史泰和咬了咬牙,一跺腳,仰脖子把酒壺里的酒一氣兒喝干,下定了決心要出門。他“吱嘎”一聲拉開大門,抬步剛要出去,卻怔在當場,愣愣地盯著門外,像看到了什么東西,滿臉驚色。第30章尋蹤-----“陳家大少爺的尸首?兩位來得可真不巧,才剛著人送回了陳家,說不定現在已經封棺了?!?/br>守門的衙役掂了掂手中銀子,對眼前的兩人稍微客氣了兩分,漫不經心隨口道。“如此,那么這位大人可知替陳大少爺驗尸的仵作人在何處?”七弦見那衙役目光瞄了瞄手里的銀子,顯見是還想再揩些油水,便微微側頭看了看溫念遠。溫念遠伸手又拿出一錠銀子,放到衙役掌心。那人皮笑rou不笑地客套了兩句,伸手一指,“要找史老頭兒那簡單,諾,往那邊走拐彎就是,這個時辰,那老頭八成又在不要命地喝酒了,照那個喝法,早晚喝死不可……”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習慣了,從他口里念出來,“史老頭兒”倒跟死老頭兒差不多,大概是與史泰和不睦,他長篇大套地數落著那人的不是,張口閉口咒對方活不長,又恨不得七弦和溫念遠也能出聲贊同兩句。可惜等他放下手回過頭來,七弦和溫念遠早就走遠了。順著那個衙役指的方向一路沿街走去,然后向右拐彎,拐入一條狹窄的小巷,史泰和的家就在小巷盡頭。七弦剛走了幾步,忽然腳下一頓,眉頭慢慢地聚攏起來,眼中閃過一絲陰翳之色。“怎么?”溫念遠不防,差點撞上他。他卻驀地加快了腳步,提起縱身,一掠而去,“有死氣?!?/br>溫念遠隨后跟上,落了半拍,趕到時就見七弦一掌推開那仵作家的門,卻又靜靜地站在門外沒有進去。史泰和家里不太干凈,滿室的酒香滿溢而出,空氣中到處都是濃郁到令人暈眩的酒味。桌上打翻了不少酒壺,滴滴答答的液體順著桌沿落到地上,地上也一片濕淋淋的。因為天氣炎熱,酒水正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慢慢風干,若是再晚來一點,恐怕就只剩一點痕跡了。史泰和躺在地上,面色古怪,明顯已經沒了呼吸。而桌對面的椅子上,一個人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對著門口的七弦和溫念遠笑瞇瞇地打招呼,“又見面了?!?/br>是寧修茂。七弦視而不見,慢慢地踱進屋內,去查看史泰和的狀況,就又聽寧修茂的聲音響起來,“不用看了,他是飲酒過度而亡?!?/br>正俯下身的人便直起腰來,目光落在優哉游哉的寧修茂身上,這個人隱藏在隨意表象之下的肅殺和血氣,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非一朝一夕之功。此人是友便罷,若是敵,絕對是個勁敵。寧修茂顯然也沒有打算刻意隱藏自己的氣場,七弦卻微微顫抖起來——因為興奮,行走江湖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有遇到同類的感覺。那種,與死亡相伴的同類。“有趣,非常有趣?!彼诡佉恍?,頓時令人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