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謝書約無所事事，借了程仲賓的金庸古龍，抱回家打發時間。

    高考放榜當天，謝書約和程仲妮守在電話邊。那時計算機技術不發達，查成績不能用電腦，打電話，報準考證號。

    據說那年二百七十八萬考生，一個電話等許久，幸好結果不錯，比她當時估的分數還多四分。只是不知錄取通知書何時送來，她心里穩了。程仲妮比她考更好，她志愿填的雁大。

    當初謝書約決定復讀時，程仲賓便講，考上大學給她獎勵。

    這年香港回歸，過去不用再辦護照，方便許多。程仲妮港片看多，向往維多利亞港風光，于是程仲賓問謝書約要不要一起，算他給她辛苦一年的嘉獎。

    謝書約連首都都沒有去過，更別提香港，這個誘惑大到，她嘴上都不愿假意拒絕。

    她猶豫半晌，說：“我要問一問奶奶和mama，不知道她們許不許?！?/br>
    程仲賓瞧她心動，又擔心被家長否決，一副糾結神情，說：“還是我來跟她們說吧?！?/br>
    奶奶擔心：“香港亂不亂??？會不會有什么危險?！?/br>
    程仲賓說話比較有信服力：“那是電影里演的，我有朋友九七年之前就到那邊做生意，在那邊很安全?！?/br>
    謝書約抱著奶奶撒嬌：“我還從來沒去過香港呢?！?/br>
    老太太哪里聽不出她話里的意思，拍她一下：“這么大人了，還跟奶奶摟摟抱抱，不像樣。別說你，奶奶比你多活這么多年，也還沒去過呢?！?/br>
    程仲賓趁勢邀請：“不如謝奶奶一起過去玩玩?！?/br>
    奶奶聽得心里舒服，笑：“我倒是想，不過我這老胳膊老腿，還是不要到外面添麻煩?！?/br>
    謝書約與奶奶說話沒顧忌，笑瞇瞇的捏捏她胳膊，又捶捶她腿：“胡說，我奶奶一點也不老?！?/br>
    她被彈了一額頭，抬起白皙纖長的手指揉。

    “仲賓，那就麻煩你。帶她出去見見世面也好，不過需要你多照顧?！蹦棠趟煽?，她一向是放心程仲賓的。

    “阿約和妮妮，兩個人正好順便，不麻煩?！背讨儋e言語周到。

    謝書約的高考成績令王維芳滿意，就算更無理的要求，她也會滿足。去香港的事，她不會反對。

    她對程仲賓說：“如果阿約在外面不聽話，你只管訓，不要給她面子?！?/br>
    “mama，我就出去玩一玩，見識一下香港長什么樣，又不是干壞事?！敝x書約不滿反駁。

    王維芳不理：“是你自己想出去的，出去了，你要聽仲賓哥的話?！?/br>
    “我又不是小孩子?！敝x書約嘟囔。

    這次奶奶少見和王維芳站在一個陣營，她也跟著道：“你mama說得不錯，要聽你仲賓哥的話，香港不比雁城?！?/br>
    程仲賓見謝書約不太樂意這樣被叮囑，接過話說：“你們放心，我把阿約帶出去，一定也會把她完好無損帶回來，會看好她的?！?/br>
    他看了一眼謝書約，示意她表態，好結束這個話題。

    謝書約立即開口：“我保證，一定乖乖聽仲賓哥的話，緊緊跟著他，不會丟的?！?/br>
    奶奶和王維芳得到滿意答案，不再多言。

    不知程仲賓托了什么關系，通行證很快辦下來。

    那次香港旅游在謝書約心里印象深刻。

    她第一次乘飛機，心潮澎湃，原來人在天上，眼里一切都那么渺小。到了香港，渺小的變成她。

    這座她在高考政治題里寫到的城市，繁華似天堂，她多年后國外旅游，也沒這樣深的震撼。

    高樓林立，好似時間快進，提前呈現未來模樣。白日里，街上交通擁堵，人人衣冠楚楚，又形色匆匆。到了晚上，整座城市剎那間亮起來，夜色璀璨，海市蜃樓矗立陸地，也生長水底，好像假的，卻又那么真。

    程仲妮與她笑言，她們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

    而程仲賓肩負為她們拍照義務，慶幸他膠卷準備充足，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一顰一笑都值得留影紀念。

    第38章

    那趟香港行程，謝書約滿載而歸。她給每個家人都帶了禮物，一邊分禮物，一邊津津樂道跟他們講，在香港那座鋼鐵森林見聞。

    她也收到兩份禮物，雁商錄取通知書，以及大哥兌現諾言，送她一部摩托羅拉。

    謝書約第一反應，向程仲賓報喜。她拿著錄取通知書和手機，興沖沖往程家跑。

    程仲賓正要過來找她，她在香港買太多東西，一部分衣服放在他行李箱。

    “仲賓哥?！敝x書約眼睛亮亮，兩道彎眉勾起了喜悅。

    程仲賓看她跑得急，不由提醒：“你慢點?！?/br>
    “我收到錄取通知書了?！敝x書約展開給他看，“mama她們天天打電話，一句都不提，原來是想給我驚喜呢?！?/br>
    程仲賓認真看清楚，上面寫著九月七日報到，笑著說：“恭喜阿約成為一名準大學生?！?/br>
    他又問她：“什么時候向大伯報喜？要不要我送你去?！?/br>
    “明天三哥陪我一起?！敝x書約搖搖頭，把手機遞給他，“我也有電話了，仲賓哥你存一下我的號碼?！?/br>
    “書鈞哥送你的？”程仲賓接過來，摁了自己的手機號碼，撥通后掛斷，替她存名字，問：“我的存什么名字？”

    “仲賓哥?！敝x書約好似嫌他問得多余。

    他輕笑一聲。

    她看他修長的手指熟練按鍵，很快一串數字就變成了‘仲賓哥’三個字。

    “去年大哥自己講的，考上大學，就獎勵我一部手機?！敝x書約回答他。

    程仲賓將手機還給她，拿出自己的，她的名字存‘阿約’，問：“開心嗎？”

    謝書約點點頭：“開心！”

    程仲賓被她感染，笑著說：“現在你有手機了，以后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打電話找我?！?/br>
    她立即問：“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嗎？”

    他給她承諾：“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br>
    得到肯定答案，謝書約心里搖開一瓶汽水，快樂冒出來：“那我當真了，以后仲賓哥不許嫌我麻煩?！?/br>
    “我也把阿約的當真當真，如果我發現是你怕麻煩，要找你談話的?！背讨儋e唬她。

    在她面前，嚴肅是紙糊，她一笑，他就板不起臉。

    謝書約逗他：“我會經常麻煩你，你做好心理準備?！?/br>
    程仲賓愉快笑起來，然后說：“我也有升學禮物給你?！?/br>
    “你已經請我到香港玩了呀?！敝x書約訝異。

    “那是獎勵，這是賀禮，不一樣的?！背讨儋e一套一套。

    程仲賓出手大方，送她一臺索尼相機。

    “大學應該有許多值得紀念的瞬間?！背讨儋e言簡意賅。

    “我可不可以不收？”謝書約一面心動，一面但又覺得貴重。

    “不可以?！背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