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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走點心,”唐染朝元澈那邊靠過去,“來,跟著我念——你真是秀的一批?!?/br>大概是實在秀得讓燈棍沒眼看,只聽“啪”的一聲,教室里驀地黑了個徹底。第35章黑暗像驟然解凍的流瀑,剎那間傾瀉而下,猝不及防地將周遭氧氣掠奪一空。元澈呼吸一窒,額角幾乎是瞬間就沁出一層薄汗來。密閉的空間,幽暗的環境,落針可聞的氛圍,近乎第一時間觸發了心底最陰暗的記憶。門窗緊閉的教室內好像猝然灌入了某種刺鼻嗆人的氣體,嗆得元澈耳鳴目眩,心跳如雷,呼吸系統卻仿佛成了沒用的擺設,喘不上氣來。唐染立刻發現了他的不對勁,聽著耳邊急促的喘息聲,問他:“你怎么了?”元澈撐了一把課桌,勉強讓自己站穩,聲音低沉陰郁:“滾?!?/br>他右手發顫地伸進校服口袋,想取出手機照明,卻發現不在里面。剛拉上的書包拉鏈又被他粗暴地扯開,一陣翻找。越發強烈的眩暈和惡心感襲來,元澈難以自制,身形一歪,肩頭重重撞上講臺一側。唐染幾乎同時把手伸進口袋,沒能摸到手機,卻觸到了那枚打火機的外殼。他眼睛剛剛勉強適應了黑暗,就聽見元澈撞出來的那聲巨響,心中暗罵一聲,甩開打火機機蓋,讓躥出來的火苗充當光源:“逞個蛋能啊,你自己倒這躺一宿,明天我不得進局子?”元澈憑著殘存的一絲理智,掌心抵住桌角讓自己站正,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卻怎么也藏掩不住,這使他對自己厭惡無比。他狠狠瞪了唐染一眼,用僅存的力氣低吼:“我讓你滾!”唐染舉著那簇火苗,看到元澈從脖子到耳廓都泛起不自然的紅,慍怒的神色極力掩蓋著臉上的驚慌與狼狽。他欠欠地說:“你讓我滾我就滾,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眼前躍動的火光慢慢驅散了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像是一劑鎮定劑,將乏力和驚惶逐漸從身體消退下去。元澈換了幾口氣,感覺終于能正常呼吸時,聽到唐染問:“你還好吧?包里有藥嗎?”元澈耳廓又紅了紅,別過臉去,低沉道:“沒事?!?/br>唐染看他恢復正常,便要收起手里那簇火光:“真沒事了?那咱們……”“走吧”二字還沒說出,便聽元澈倏然道:“等等?!?/br>火苗閃了閃,復又跳躍出來。元澈稍稍緩了口氣,翻找出手機,將照明功能打開,低聲說:“好了?!?/br>唐染感覺有些稀奇:“你……該不是怕黑吧?”元澈猛地抬起眼睛。一秒鐘后,似乎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激烈,又將目光落下,重新恢復了往日的淡漠:“放屁?!?/br>唐染想想也覺得奇怪,前幾天晚上在昏暗的小巷子里,也沒見他有什么特別的反應:“那你……”元澈冷靜地打斷他:“低血糖?!?/br>“……低血糖?那你暴躁個什么勁兒?!碧迫究粗樕_實好了不少,也放下心來,吹了聲口哨,“走,哥哥帶你買糖去?!?/br>“……買你大爺?!?/br>*元澈到家比平時晚了近三十分鐘。姥爺還沒去睡,守著電視機,頭一點一點。元澈在他身側站定,看到他臉上泛著微醺的紅暈。元澈試著輕輕喚了聲:“姥爺?”茶幾上擺著熱酒用的小搪瓷缸,里面的小酒碗已經空了,缸里的水還留有一點余溫。元澈姥爺察覺到身旁有人,一下驚醒,呼出一口溫熱的酒氣:“哎喲,可算回來了……是不是今天留的作業太多了?”元澈看他搖搖晃晃地想要站起,攙了他一把:“沒?!?/br>不知道是不是聲音偏小,沒被聽清,姥爺拍拍他的手背,自顧自地絮叨起來:“作業多啊,也別寫到這么晚,不行咱就明天再寫……現在的孩子,唉,上學真是比以前累太多了……你媽和你舅跟你這么大的時候,哪里寫作業寫到這么晚過……”元澈聽他主動跟自己說起董濛,明白這是真的喝多了,攙著他往洗漱間的方向走:“我知道了,您……”姥爺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摩挲著元澈略泛涼意的手背,嘴里念念叨叨:“咱別光顧著學習,把身體累垮了。你成績現在已經很好了,比你媽和你舅上學那會兒都好……你媽當年啊,上完初中就上班了,你舅學習稍微好一點,也就湊湊合合上了個大學,你比他倆都強多了。咱不用非得爭那個第一……”元澈知道他姥爺一喝醉話就格外多,還愛提些陳年舊事,別無他法,只得隨口應著,一手扶他一手往盆里倒熱水:“姥爺,咱趕緊洗洗睡了?!?/br>老頭兒不依不饒地咕噥著:“我沒念過幾年學,那時候就在廠里當個工人,那也不孬,好歹是個飯碗,餓不著。你媽……她從小學習就不好,不是塊讀書的料,多虧廠里照顧我們這些老家伙,我們退了休,家里的孩子好歹還能接過這個飯碗去……”往后的話元澈聽過太多次了。老頭把這個飯碗給了考學無望的董濛,讓女兒去廠里接他的班,將來總不至于沒有飯吃;兒子則勉強考上了高中,后來又考了一個不算太好的大學,之后便留在外地工作、生活了。高中三年像是一道分水嶺,這邊的董濛接過父親的衣缽,在廠里做起了辛勞而清貧的女工;那邊的弟弟卻留在大城市,找到一份收入可觀的工作,然后有了幸福美滿的家庭。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殘酷的對比之下,董濛終于慢慢將滿心的不甘轉為了對父親“偏心”的怨恨——如果當年沒有讓她去工廠做工,也許她擁有的將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家庭,過的或許是迥然相異的人生。……人大概總是這樣,責備自己時總是小心翼翼,責備他人時卻不遺余力。這些陳芝麻爛谷子,他姥爺每次喝醉都要翻出一次,講到激動處還會熱淚盈眶,連聲逼問元澈,到底是誰錯了。*元澈把嘟噥半天終于說累了的姥爺扶到臥室躺下,自己也回了房間。不知是剛才在路上被夜風吹的,還是回來被老頭兒一通念叨,元澈感覺腦袋有點疼。放在桌上的書包拉鏈敞開了一點,露出一角包裝袋來,是剛才某個大傻逼強行塞進來的。——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唐染不由分說,把自己的車子往元澈那一推,道:“幫我看著?!比缓缶团苓h了。再回來的時候手里拎著兩只袋子,黯淡的光線下,元澈還沒看清是什么,大傻逼就繞到他車座后面,伸手去扯書包拉鏈,塞進一只去。元澈拉開書包,拎出那只包裝袋,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