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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全明白了。容與卻是低調慣了,也懶得應對眾人請安寒暄,一徑繞開大路,專往無人去的小道上走。上林苑的櫻花果真開得如云似霞,一陣風拂過,花瓣洋洋灑灑飄落,置身櫻樹下,好似沐浴在一場帶著芳香的春雨里。站了一會兒,容與沿小徑往涼亭處歇腳,才剛出園子,忽然看見一個穿侍衛服的年輕男人,直挺挺地跪在路邊。他定睛看去,認得那人是御前侍衛統領衛延,心下不由生疑,這會兒他人不在御前,卻怎么在這里罰跪?轉頭問林升,后者撇了撇嘴,嘆道,“還不是為上回護駕不利的事兒,皇上原說不能全怪他們,要從輕處罰,可后來……不知哪位嘴毒的,彈劾衛統領他們是從皇上做楚王時就伴駕的老人,不該這樣不經心,害圣駕遇險罪無可赦,一定要重處才行?!?/br>“皇上雖不情愿,也還是說有過確當罰,便判了侍衛營那天跟去的二十人,每人廷杖八十?!?/br>容與蹙眉,想到八十杖數目龐大,即便身有武藝也不易打熬,只怕不死也要去半條命。御前侍衛素日何等威風何等得臉,拉到午門受杖責,當算是極重的處罰了。“那衛統領為何又被罰跪?是不是替人底下人向皇上求情了?”林升點頭,“可不是嘛,要說衛大人也是條漢子,跟皇上坦言,兄弟們那日行動拖延都是他指揮不利,要罰也該重罰他一人,請皇上責他廷杖一百,但凡不死將來總要戴罪再求侍奉君上,只請旨開恩,饒了底下那群人?!?/br>容與一面聽著,不禁多留心看了看衛延,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眉眼生得極英挺,昂著脖頸,不卑不亢的跪在那里,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浩浩正氣。肯不顧自身為下屬周全,這份義氣實在難得,只是一百杖打下來,兇多吉少。容與雖沒親眼見過,但也聽過前朝施廷杖時,十板子下去就有人當場殞命。他當下想為衛延求情,正自想說辭,又聽林升幽幽嘆了句,“可惜了這樣好男兒,據說已跪了兩個時辰,看來皇上是不打算賞他恩典了?!?/br>心下一動,容與扭頭看了一眼林升,再回眸環顧四下,已然有了疑惑,此處已出了御花園,鮮少有人來往,罰跪如何會選在這么個幽僻處?再想想來上林苑散步,是林升主動提出,他腦子里立時閃過一個不大成形的念頭,莫非是沈徽受意的,目的就是要讓他看見這一幕。那么以他的個性一定覺得處罰過重,十有八九會去求情,難道沈徽竟是在等他前去求懇?心思轉過,他笑了笑,無論結果如何,沈徽此舉必有深意,既這么安排,那他就配合著演一場戲好了。晚間容與去了暖閣,好些天都不曾在沈徽跟前伺候,見他剛用過晚膳,便親手沏了消食的茶奉至御前。沈徽看他一手吊著繃帶,嘴上嗔道,“誰許你過來的,不好好養著,是打算廢了這條胳膊么?”容與低聲說不是,“每日都有換藥,骨頭已長得差不多了。多虧太醫院精心照料,臣才能好得這般快?!鳖D了頓,淡笑著復道,“臣若左臂殘了,再加上御前侍衛又都雙腿殘疾,皇上身邊恐怕一時無人可用了?!?/br>沈徽轉顧他,“你都知道了?又想為不相干的人求朕?”容與欠身,“臣雖不敢和衛統領等人比肩,但也算是同在御前供職,既朝夕相見就不能說是不相干。何況行獵過程,臣也參與其間,親身經歷。若說當日的確是臣提出要為皇上更衣,才會招來禍事,要罰也該罰臣思慮不周。衛大人等在遠處靜候,來遲一步情有可原,還請皇上能稍作寬恕,且皇上就要大婚,合該普天同慶,以臣愚見,此時施恩比御下嚴苛更為合宜?!?/br>沈徽聽得一笑,“你倒教訓起朕來了?傷才好了點,就又沒規矩上了?”雖是質問,聲調里卻總有股子含笑的味道,容與知道他并非生氣,卻還是規矩垂手,道聲不敢,“臣自請責罰,請皇上一視同仁?!?/br>“胡鬧!你都傷成這樣了,要朕怎么罰?也拉你到午門外打一頓板子?”沈徽上下看了他一圈,滿臉譏誚,“只怕你這身子骨,五杖都捱不下來?!?/br>容與就勢道,“那一百杖呢,再好的身子也廢了,衛統領是從重華宮就跟著皇上的人,這些年勤勤懇懇,皇上可否換個責罰方式,留他性命,也全他一份體面?!?/br>大胤廷杖歷來酷狠,所用刑杖極重,幾下就能把衣衫打碎,倘若布料混進傷口里極易引發感染,弄不好便會因此喪命。所以自升平朝開始,皇帝就將施刑的規矩改為去衣受杖??蛇@留人性命的法子卻自有折辱意味,朝臣們斯文掃地,那種心理上的折磨,絲毫不遜于身體上的痛苦。“依你的意思,該怎么罰才算合適?”容與知道這些侍衛出身都不錯,最不缺的就是俸祿,若說罰薪俸太過不疼不癢,便又加上了貶職這一個處罰方式。沈徽暗暗點頭,兀自板著面孔,“回去寫道折子來,要切中要害,要賞罰有道,還要合乎情理,倘若好,朕就準奏。倘若不好,朕連你一并罰?!?/br>這就是答應了,容與忙跪下謝恩。倒是那折子寫起來,多少費點心思,他知道這是給朝臣們看的,須要堵住悠悠眾口。于是詳述當日情形,言辭懇切;更歷數衛延等人昔日功勞;最后再說到帝后大婚,當此大赦天下的時節,理應開恩準其人等戴罪立功。幾日后,他聽到林升帶來的消息,沈徽下旨將衛延等人全數革職。初時聽聞,他不禁愣了一下,從御前侍衛的位子上被革職,可不能說是從輕處罰。奇怪沈徽為什么要這么做,明擺著是讓自己去求情,結果卻沒有多少改變,細細思量下來,他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大對。轉天他正在房中讀書,林升引進來一個人,卻是卸去侍衛服的衛延。他才起身相迎,衛延已納頭拜下去,語氣謙誠,“多謝掌印相救之恩,衛某感激不盡,今生今世愿唯掌印馬首是瞻,必以此身報掌印大恩?!?/br>容與忙拉他起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我不過說出當日實情罷了,還該感謝皇上寬仁,衛大人千萬不要這樣?!?/br>想著他話里的意思,又問道,“衛大人今后有什么打算?”衛延又拜了幾拜,才肯起身,“小人目下乃是無職之人,皇上恩典,許小人今后在掌印駕前侍奉,供掌印驅策,小人絕無二話,但求能為掌印盡心效命?!?/br>容與仍是不解,難道從今以后,他身邊也要跟些侍衛不成,“衛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