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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行至花廳外,他令仆從高舉了數十枚火把,將院中照得恍如白晝。容與接過他遞過的強弓,沒有遲疑,借著熱血沸騰的勁頭用力將其扯滿,一手搭上羽箭,凝神瞄準正中,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箭如電,瞬時力透靶心。滿院的觀者齊聲道好,王玥連連擊掌,欣慰頷首,“你果然聰穎善學,如此,我可以放心帶你去戍邊了?!?/br>二人相視,都不禁開懷而笑。恰在此時,花廳里有人報了一聲,“太太來了?!?/br>容與回首,見一位年輕婦人正款款走過來,面容姣好神情恬淡,視線落在王玥身上,柔軟中透著關懷與眷戀。知道這該是王玥的妻子,容與忙向她拱手行禮,叫了一聲嫂夫人。她頜首致意,對容與溫和一笑,“這位想必是林掌印了,我時常聽相公和小姑談起你,今日一見果然是好俊朗的人才?!?/br>容與含笑謝過她夸獎,請她直呼自己名字就好。她微笑點了點頭,才又轉顧王玥,“天晚了,我估摸你今日必是要陪容與的。這會子寒氣重,雖喝了酒只怕還要郁結在五臟六腑,更容易積下病。你和林兄弟別嫌我多事,還是添些厚衣裳的好,看入了夜愈發涼下來了?!?/br>一面說,一面吩咐侍女將衣衫送上,容與接過來,聽那侍女笑道,“太太也快些回去吧,更深露重的,萬一再凍壞了小少爺就不好了?!?/br>心下一動,容與向她腰腹間望去,果然見她小腹處微微隆起,原來已是懷有身孕。霎時間,一陣羞愧感涌上,萬沒想到因自己來訪,會給人家夫婦造成不便。容與滿心歉然,躬身長揖,“實在對不住,不知嫂夫人有身孕,深夜叨擾驚動,還望二位原諒?!?/br>隨即向他二人辭行,王玥忙一把拉住他,“不知者不怪,我又沒有告訴你,再者都已經這么晚了,這會兒放你離去,倒好像是趕你了。才剛沒聽見么,你嫂子已經許了我今晚陪你,你可還要走到哪里去???”王夫人也溫言請他寬心,“林兄弟是相公好友,我豈有趕你的意思。平日里他不在家的時候多,我也慣了的,雖說有孕在身卻也不必他時時守在身邊,哪里就那么小心了呢?!彼Z氣輕柔溫婉,聽得人心里十分熨帖。話雖如此說,王玥還是加意小心的扶了她,緩緩護送她回到內院,又叮囑服侍的人仔細照顧。月光淡淡灑在庭院之中,容與眼望他們夫婦相攜的背影,心頭不自覺浮起一片寧靜安逸的感覺,所謂歲月靜好與子偕老,大抵就是這般模樣吧。直到王玥折返,見他怔愣在原地,笑著拍了拍他,容與方才回過神。一壁再向王玥致歉,又禁不住好奇問,“聽嫂夫人的意思,仲威經常無暇陪伴她,可是因為時常要去營里的緣故?”王玥點了點頭,“我一個月中大約有一半的時間都不在家,可不也就沒有幾天能陪她。有時候想起來,對她也有歉疚,好在她一直都很懂我。兩個人相處,若是彼此體貼理解對方,就是一時半刻不在一起,也并不會有什么影響。最要緊的,是她知道我心中所想,我也同樣知道她在想什么?!?/br>他娓娓道來,說得頗有幾分動情,也含了些不欲容與自責的慰藉。然而這話在容與聽來,實在既新鮮又陌生,旋即想到,自己雖活了兩輩子,對情之一事卻知之甚少,幾乎毫無經驗可談,更別提那些兩個人在一起的相處之道了。待回到書房,王玥仍對那一壇子酒念念不忘,借著微醺暢談了好一陣歷代兵書、陣法謀略,一時又講起昔年戍邊時經歷過的大小戰役,倒讓容與對這個冷兵器時代的用兵之道,多少有了些直觀感受。更漏敲過三響,王玥距離酩酊只剩一步之遙,饒是蹣跚著還要堅持送容與回客房,最后在他不斷催促下,才轉身一搖三晃的去了。容與本就喝的不多,為醒酒多要了一壺茶,自在房里慢慢閑品。不多時酒意消散,腦子里反倒極為清醒,想起明日一早要趕回宮,已是睡不了幾個時辰,索性和衣而臥。漸漸地,耳邊卻只不斷地,回響起王玥說過的那兩句話:她知道我心中所想,我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困意頓時全消,他索性坐起來,走到窗邊推開一格軒窗,月華如水如練,無聲無息地流淌進屋中。抬頭望去,月亮大得像在眼前,伸手就能夠到似的,心里倏地一下,莫名閃過一個念頭,不知道此時此刻,是否,有人也剛好在仰望這輪明月。獨自一人,長夜不成眠……第43章買好次日回宮銷了假,容與到底生性豁達,一晚上過去,已將之前提及菜戶那點子不快悉數忘記,只繼續安心當他的差。只是王玥的話,他還是聽進耳朵里,記在了心上,于是知道自己的心境和從前比,多少起了些變化。天授二年仲春十五,禮部擬定封后詔書,沈徽命容與親去秦府傳旨,陪同的還有御馬監秉筆孫傳喜,并禮部尚書解紳。誦讀完圣旨,一行人等紛紛對著秦太岳行禮道賀,秦太岳即命家人招待解紳、傳喜在花廳稍坐,又拉著容與的手,笑道,“請掌印移步,老夫與掌印閑話幾句,不會耽誤太長時間?!?/br>容與不動聲色,含笑答應著,心里犯起嘀咕,秦太岳對他一向冷淡疏離,突然擺出一副熟稔的架勢,必定是有緣故。一進屋子,撲面先聞見濃郁的茶香。一個身穿月白色馬面裙的婦人正在沖泡茶水,聽見動靜回身福了福,口中自稱婢妾。容與頷首回禮,見她年紀不過三十上下,姿容姣好身段窈窕,心里猜測該是秦府上的姨娘。不由更是稱奇,按道理這會兒絕不該讓姨娘出來烹茶待客,且秦太岳繞開那二人單找他,該是有體己話要說,怎么倒不避諱旁人?不過能讓妾室拋頭露面,也是因為他算不得男人,這里頭大約有兩層意思,一則是在刻意拉近關系,二則想來也有一份提醒和鄙薄之意。一時茶沖好了,秦太岳親自為他斟上,“掌印精通茶道,也嘗嘗老夫這里的新茶味道如何?”容與低頭看去,那茶湯呈濃郁的紅色,散發著一股松煙香,與日常所飲綠茶白茶皆不同,細品之下,醇厚中又帶了點龍眼湯的甜味,分明是上好的普洱。他頜首微笑,“甘爽淳馥,芳香獨特,與眾不同?!?/br>那婦人聽罷點了點頭,笑道,“這是福建武夷山茶農新弄出來的玩意兒,我家老爺倒是喜歡它特有的濃郁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