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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變幻莫測晦暗不明。 藍黑色西裝布料挺括剪裁得體,襯得他好像又更高了些,也更帥了一些,輪廓深邃,肩寬腿長,即使站在一眾西方面孔里也十分顯眼。經典格紋領帶平整地系著,從肩膀到胸口繡有細細的暗金線圖紋,翻領處別了一枚精致的藍寶石胸針。 看得出來穿衣品味相當不錯,但是好像有點sao過頭了。這只是一次普通的會面而已,倒也不必搞得這么隆重。 說實話還是露膀子露腿的球服比較適合他。 鐘意看見牧鴻舟的那一瞬間以為自己又在做夢,蜷起指尖掐了一下掌心的嫩rou,在短暫的混亂過后,她收起臉上的笑,轉身就走。 牧鴻舟立刻追上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鐘意嘶地抽痛一聲,皺眉看著他。 牧鴻舟一顆心也跟著皺成一團,訥訥地松開手,發熱的眼眶近乎癡迷地看著她,仿佛要將這錯過的三年一并補上,他死死地盯著她,生怕一眨眼人又不見了。 真的是她,鐘意。 對視的短短五秒鐘像一部壓縮的電影,從他們初遇到離別,一千多個日夜陪伴相處的記憶從身體里撕扯出來,浸成連續不斷的膠片,每一幀場景都歷歷在目。 牧鴻舟固執地堅信這部電影沒有拍完,他孤零零坐在那里等啊等,終于等到女主角回來的這一天。 他努力做出輕松的姿態,但緊繃的下顎早已將他出賣。喉結緊張地上下咽動,他的聲音很輕,生怕吹破了泡沫,他說:“好久不見?!?/br> 說完就開始后悔。 俗氣老掉牙的開場白。 “這公司你的?”鐘意說。 “嗯,前段時間收購的,這家公司在AI開發方面很有實力......”說著感覺好像有點賣弄,鐘意不愛聽這些,牧鴻舟話頭打住,轉而道:“你在葛斯教授的實驗室嗎?” 鐘意輕飄飄地掃了一眼他十分做作的胸針和腕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說呢?” “抱歉......”牧鴻舟下意識道歉又止住,鐘意很討厭他說對不起。他就又著急解釋:“我來英國之前不知道你在這里?!?/br> “現在知道了?!辩娨庖Я艘а?,再度掛上客套的微笑,朝他舉起香檳,“牧總不遠萬里前來我們學院做客,我敬您一杯?!?/br> 杯口貼著下唇,她垂下眼睫,像是自言自語般故意說給他聽:“喝完了就可以走了吧?!?/br> 她小聲的咕噥像一顆顆圓潤可愛的珍珠彈在牧鴻舟的耳膜上,那一瞬間他幾乎喜極而泣。 鐘意一點都沒有變,從外表到內里,小動作和微表情,說話時自然而然的驕傲,和顏悅色的表情下偷偷嫌棄的吐槽,又嬌又壞。 她剛才悄悄朝他翻了個白眼,他看到了。 剛才的場景和三年前重疊起來,牧鴻舟有一種時光倒流的幸福感。鐘意還站在原地,這回換作他拔足狂奔。 牧鴻舟的心情剛剛起飛,卻在看見鐘意手上的戒指時瞬間凝固,而后狠狠地跌了下去。 左手中指。 她訂婚了? 牧鴻舟心頭躥起的火剛剛燒旺,從天而降一盆冷水將其瞬間澆滅,冒起慘淡的白霧,嘶嘶地呻|吟。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鐘意,眼神焦急而受傷,迫切地需要她一個解釋,告訴他這不是真的,戒指是她自己買了戴著玩的,她沒有未婚夫...... 牧鴻舟呼吸沉重,鉆石的光芒變成一把針刺進他的心臟,胸口像漏了氣的風箱,抽痛得厲害,但正是這份痛讓他意識到鐘意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 哪怕現在已經不屬于他。 鐘意不做解釋,反而用戴著戒指的手晃了晃酒杯:“我已經喝了哦,牧總這是不給我面子?” 牧鴻舟端起酒杯一仰而盡。 鐘意歪了歪腦袋:“按本國傳統,不守信用的人是不是應該自罰三杯?” 牧鴻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從旁邊吧臺拿酒,喝完一杯放回去拿下一杯,連續三杯白蘭地在一分鐘之內進了他的肚子。 一縷琥珀色的酒液從嘴角溢出,流經他上下起伏的喉結,最終沒入衣領,將他的領口微微浸濕一點。 “什么時候的事?” 牧鴻舟把第三個空掉的酒杯扔回吧臺,帶著幾分放縱的醉意上前再度抓起鐘意的手腕,像看著什么臟東西一樣死死地盯著那顆窮酸老土的破戒指,血色慢慢從眼底涌上來,聲音嘶?。骸八钦l?” “和你有關系?”鐘意的眼神略帶警告,“反正不是你?!?/br> “什么時候的事?”牧鴻舟仍舊抓著她不放手,自虐一般地又問了一遍,“什么時候訂的婚?” “快三年了,關系和睦感情穩定?!辩娨庥悬c心虛地偏過頭躲避他的眼神。 這戒指粗糙得經不起細看,牧鴻舟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看出貓膩來。 牧鴻舟半低著頭,半天沒說話。 鐘意在沉默的尷尬氣氛中回過頭看他,他竟然哭了。 一米九的成年男人,西裝筆挺身家百億,紅著眼睛低著頭,因為她一句謊言哭得肩背抖動,泣不成聲。 溫熱咸苦的液體滴落在她的手指,幾乎要將那顆小小的鉆石燙化。 天吶。鐘意心想,天吶,這個傻子啊。 她怎么也沒料到牧鴻舟竟然會信以為真,還大庭廣眾地哭了,搞得好像她怎么欺負他了一樣。 “你......” 好在牧鴻舟還算要臉,哭了一會兒就沒哭了。鐘意拿了紙巾給他,他接過去卻抓在手里,看她的眼睛還是紅的,竭力克制住聲線的哽咽,問她:“他......對你好嗎?” “好?!辩娨忾]了閉眼,參考隔壁伯朗太太和她丈夫的相處模式,一句一句現場編給牧鴻舟聽。 牧鴻舟眼底黯然,身體輕晃,鐘意說的甜蜜日常于他而言無異于誅心,再多一句,他可能就要倒下了。 鐘意也編不下去了,扔下一句“我去洗手間”,就此遁走。 經過走廊轉角時她忍不住扭頭看了牧鴻舟一眼。他還站在那里,保持著半低頭的沉默站姿,手里的紙巾幾乎被攥出了汗。 鐘意看了一會兒,吸了吸突然有些發堵的鼻子,走了。 晚上十點左右,持續了近四個小時的交流宴會告一段落,大家從會場出來,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勢還不小。 鐘意打開包翻找,沒找著傘,她今天換了個包,出門的時候太急,連必備的工具都忘了,一時有些懊惱,走回屋檐下打開叫車軟件。 可是這里本就是郊區,又這樣晚,等了幾分鐘附近都沒有搜到一輛車。 鐘意還記掛家里那位祖宗,決定不管了,冒雨沖回去。 她走出去,舉起包蓋住頭頂,剛要下臺階,頭上忽然多了把傘,伴隨而來的是身旁那人熟悉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