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剎晚自習下課的時候正好是圖書館閉館時間，殷優心想，如果一會什么事都沒發生就趕緊原路返回。

“閉館時間已到，請還在圖書館內的學生盡快離開。閉館時間已到，請還在圖書館內的學生盡快離開……”廣播響起，殷優忙揮開雜亂的思緒，這時候還想著殷剎，太不嚴肅了。

館內的照明陸續滅掉，中央空調也停止了工作。

保安上樓，厲聲將逗留的學生給趕了出去。

殷優躲在拐角處，聽著漸遠漸近，凌亂的腳步聲，等一切都安靜了，這才出來。

殷優打開手電，四處照了照，又站著等了一會，也沒發現有什么異樣。

覺得自己這個行為真是蠢爆了的殷優準備下樓離開。

“啊啊——”

卻聽到了，從西側的樓梯傳來的尖叫聲。

作者有話要說：

書的故事

第48章遺忘(下)

西側的樓梯間傳來尖叫聲。

殷優一震，黑曜石一樣的瞳孔在應急照明燈下一閃，向西側跑去。

殷優趕到的時候只看見一個女生倒在樓梯下，書本和包里的東西散落一地。

避開落在地上的物品，殷優將那女生扶了起來，讓她靠著墻壁。

叫了她兩聲，沒有反應。探了下鼻息，還有呼吸。

只是暈過去了嗎……

殷優松了口氣的同時頓覺不好，一個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在這里大叫一聲然后暈過去了？

——晚上過了關燈時間，不能逗留……聽說有個大三學姐看書太晚，過了時間，一個人走下樓的時候啊，怎么走都走不到盡頭！直到有人碰了她的肩膀……

——她回過頭，看到的東西讓她尖叫了起來！第二天一早被發現暈倒在了一樓大廳。

回想起下午聽到的傳言，殷優咬了咬牙。

如果這是真的……

不，這已經不是如果的事了，這就是……

真的。

“又一個……”

始料未及的說話聲在身后響起，殷優手指一抖，豆大的汗水從額間滑落。

“為什么看到我們會那么驚訝，為什么會忘了我們……”

宛如嘆息般的話語，嘶啞又沉重。

“……但是，我不會放棄的。喂，你，回頭看我們一眼啊?！?/br>
“說不定，你就是那個我們要找的人，把我們創造出來的人類?！?/br>
心里敲起了鼓，殷優明知不能回頭，千萬不能回頭，卻還是緩緩地轉了頭。

當他看到身后的它，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

殷優很驚訝，因為它，太美了。

泛黃的衣袖也掩蓋不了它的美艷，濃墨暈染開來的雙眼被光芒點綴，像是在夜中暗自綻放光彩的明珠。

可惜的是，像蟲子一樣的文字爬滿了他的身體，他的手臂，胸口，脖頸，臉頰，都有著文字。

難怪那個姑娘會被嚇到，先不說突然有個人站在背后跟你說話，就這個身上都是字的美人突然出現在任何人面前，是人都會被嚇一跳吧，視覺沖擊上來說的話。

“奇怪，你不一樣呢?！彼f，“不一樣?！?/br>
“呃……”身經百戰的殷優漸漸習慣了，從震驚中擺脫出來，問了句，“你是誰？”

這回輪到它被嚇到了，它啊了一聲，接著捂著嘴笑了。

“你果真不一樣，好有趣的，人類的孩子?！彼f，“我們是文字的靈，而‘我’只是個容器。按你們人類的說法，就是一本成了妖的書籍罷?！?/br>
“書……”殷優看著它出神。

然而就在他分神的那一瞬間，書妖捏著殷優的下巴，抬了起來。

“你不一樣?！彼貜偷?，“或許你有見過他?！?/br>
“誰？”殷優訝異。

“讓我看看吧，你的記憶……”纖長的手指松開殷優的下巴，緊接著，沒有溫度的掌心附上了額頭。

……

觸摸的一剎那，殷優看到了，看到了對方的記憶。

無聲的風鈴，翻飛的紙頁，站在房間中央的男人，像捧著一間寶物似的捧著一本書籍。

然后一切都瞬間瓦解。

創作出這本書后，男人不久便病逝了。

那本書輾轉于不同人的手，不同的家，經歷了不同的春夏秋冬。

最后……

沒有最后，對它們來說，時間是永恒的，是沒有終點的。

“幾百年過去了，他也應該轉世了吧?！?/br>
“下一世，會變成什么樣子，稍稍有些期待?！?/br>
“在這里遇到了許多被人類遺忘的伙伴，我們抱怨著人類遺忘了我們，卻又深深地愛著他們，愛著那些把我們創造出來的人類?！?/br>
“多少有些寂寞?！?/br>
“好想，去見他啊?！?/br>
“第一句，該說什么好？”

……

它收回手，大聲斥責：“你居然偷窺我的記憶！你到底是什么……”

殷優脫力地向后倒去，幸好他反應快，伸手抓住了樓梯扶手，這才沒一屁股栽到樓梯上。

殷優處理著這大容量的記憶，不顧書妖的叱責，抓著扶手的力道大了幾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殷優覺得鼻頭有些酸澀，這一開口，就連聲音都有些沙啞。

啪嗒。

同時，不受控制的淚水落到手背上，溫溫熱熱的。

殷優抹著淚，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哭。

他沒有想哭的感覺，但這淚水就是不受控地落下。

是因為它的記憶嗎？殷優想。

回憶起剛剛看到的種種，殷優令自己情緒穩定下來后說：“你一定很痛苦吧？”

“被創造出來的那份喜悅，或是百年來孤身一人的寂寥?！币髢炚f，“你一定很痛苦，跟自己喜歡的人天人相隔?！?/br>
“你一直在等他，但是你很清楚，你等到的那個他，已經不是把你創造出來時的那個人了?！?/br>
“你……”書妖怔怔地看向殷優，半晌，一臉痛苦地笑了，“我是沒想到，這本該是隱藏地很深的，不能言說的感情，卻被一個人類的孩子一言道出?！?/br>
“是了，這百年來，我漸漸了解人類，也漸漸擁有人類所擁有的感情?！彼f，眼中照映出了什么，波光粼粼，像湖水一樣漾開，“明知道等待的人不是他了，卻傻傻地等著?！?/br>
“痛苦，寂寥，癡情，本不該是我們所能擁有的，但是……”

“或許，我們跟你們，沒有什么不同?！?/br>
“對不起，柳，我不能為你，為你們做什么?！币髢炚f出了書妖的名字，這個字，正是那個男人在最后，滿懷愛意，一筆一劃寫出來的。

“不，已經足夠了?！绷鴵u頭，面上浮現出釋然的笑容，“我也是時候長眠了，等了太久太久，那個人不會出現，那么我就沒有理由再存在于這個世間了?！?/br>
殷優抓住柳泛黃了的衣角，皺著眉，不忍地閉上眼。

“能遇到，一定能遇到的?！?/br>
柳欠了欠身，眼角有淚光閃現。

“謝謝你?！?/br>
第二天，一個大三學生昏倒在圖書館四樓閱覽室的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

當事人記憶混亂，無法回憶起昏倒前發生了什么。

疑是用功過度造成暈厥，后該女生所在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