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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恕,然而那畢竟是楊家內事,而這宇文化及卻是意欲篡奪楊家天下,其性質便全然不同了。故而他轉向周圍的禁衛軍,冷聲道:“你們都是朝廷親點的精銳人士,禁衛軍保的乃是天子,乃是我大隋的宮闈,你們此刻對朕刀劍相向,卻成何體統?!”他聲音雖有些沙啞,然而語氣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君威。那些原本被宇文化及收買蠱惑的禁衛軍,此刻見了陛下安然無恙,面面相覷,分明是有些遲疑。獨孤伽羅見狀,同楊堅對視一眼,接口道:“陛下同本宮都深知你們里內乃是盡忠之人,只不過受了賤人所惑,才犯下過錯。故而若是此刻放下屠刀,之前的過失陛下一概不究?!?/br>這一硬一軟的兩句話一出,禁衛軍中當即紛紛開始動搖。畢竟大部分人都知道,宇文化及此時此刻的境地不過是負隅頑抗,失敗乃是遲早的事。于是不知是誰先動了動,所有人忽然倒戈相向,將宇文化及結結實實地捆綁起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睏顖暂p聲一笑,看向宇文化及,“你趁著朕家亂之際,意欲攪起腥風血雨,時機不可謂挑得不好。然而你終歸是太急了些,以為控制了禁衛軍便能無所顧忌??赡銊e忘了,這些禁衛軍都是我楊家所募,只要朕還在,你始終都只能是個逆臣!”說完一擺手,眾人便將宇文化及帶了下去。楊廣對手下將領做了吩咐,讓他們各自料理殘余之事。正此時,卻聽聞身后一聲驚呼,卻是楊堅腿腳一軟,已然有些支持不住。楊勇便趕忙上前,將他攙扶住,道:“父親!”他情急之下,用的竟是尋常人家的稱呼。而楊堅聞言,卻欣慰一笑道:“朕畢竟年歲大了,體內毒物過多,怕是無法根除了?!?/br>這樣慈愛的神情,是自打他建國以來,極少露出過的。仿佛此時此刻,他只是一個父親,而非天子。“父親……”楊勇緊緊地攥著他的手,一時說不出話來。而楊堅卻徐徐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太子楊勇聽命?!?/br>楊勇一怔,卻也只得撩起衣袍跪了下來,垂首聆聽。“太子楊勇為人敦厚,秉性純良,是堪當國之大任者。朕今日禪位于太子楊勇,欽此?!?/br>短短的一句口諭,來得可謂是始料未及。而傳達的,卻是楊勇等了兩世,才終于得到的東西。他俯□子,深深跪伏在地。“兒臣謝主隆恩?!?/br>*****太子楊勇即位后,楊堅以太上皇之身,同獨孤伽羅遷居別殿,深居簡出,少問朝政,終因身體日衰,于半載后駕崩。不久,皇后蕭美娘誕下一子,楊勇大喜,出生當日即封為太子。次年,楊勇親率大軍再度南下伐陳。在陳叔寶的揮霍奢靡之下的陳國早已不堪一擊,很快便俯首稱臣。然而當楊勇凱旋侯,卻聽聞了朝中有大臣再一次提及“晉王”這兩個字。自打晉王并宇文化及一并作亂到如今,已然二載有余。然而每次有人提及如何處置晉王的時候,楊勇都會陷入長久的沉默,道:“此事……再議罷?!倍鴷x王此時人在何處,也無人知曉。他即位之初,朝臣提過多次,然而久久被按壓,此事卻也成為一個不可觸碰的禁區。畢竟晉王謀亂是不赦之罪不假,然而他最后關頭救了陛下,卻也是真。而如今,皇嗣無虞,山河穩定,此事便又再度被提了上來。退朝后,楊勇獨自坐在御書房,沉默地翻看著奏折。然而翻著翻著,卻又覺得心內一陣煩悶,便索性盡數合了放在一旁。正此時,蕭美娘在通報聲中走了進來。楊勇面上強做出些許笑,道:“美娘?!?/br>而蕭美娘看著他,卻嘆了口氣道:“陛下若是當真如此在意,何不親自去看看?”楊勇面上的笑意一霎間退去,沒有說話。蕭美娘徐徐走上前,低聲道:“陛下,臣妾看得清楚……你放不下?!?/br>楊勇繼位已然這么多年,卻從未真正地灑脫,真正地如釋重負過。蕭美娘心中再明白不過,這只和一人有關。從三年前見到那人被浸染在一片血泊中,如何也不睜眼時,他面上從未有過的失態和眼中從未有過的波瀾起,從每一次提到那個名字,他都會陷入長久的郁郁寡歡時,她便知道了。回想起過去重重,愛也好,恨也罷,實則已然無需糾結。又或許愛與恨這樣的兩種感情,早已深深地糾纏在了一起,如藤蔓一般,不分彼此地交疊癡纏。若是少了彼此,便會留下無可彌補的空洞。而旁人任是誰,也插不進半分。聽聞了她的話,楊勇向來進入死水的眼底微微起了些許波瀾。半晌后,他低聲道:“朕……已經有三年沒有見過他了吧?!?/br>*****大興城南二百里,有一處清幽別致的寺院。楊勇輕裘快馬,帶著幾個貼身的侍衛,來到了寺門前。示意侍衛在門外守著,楊勇下了馬,獨自一人走了進去。一個和尚見了楊勇,便走上前來道:“不知這位施主來此,有何吩咐?”楊勇收回目光,靜默半晌,道:“我來見一個人?!?/br>*****別院內空寂無人,松竹掩映,如在塵世之外。老舊的木門在推開的時候,發出“吱呀”的聲音,沉重喑啞,卻讓人心頭微微一顫。楊勇閉上眼,腦中還盡是兩年前,自己仍在昏迷中的他送到此地的畫面,畢竟那是唯一能保住曾有謀反污點的他的唯一的辦法。這些年來,他對于他的了解,也僅限于下人的通報。隱約知道,他在寺中靜養,不只是傷漸漸愈合了,連性子也溫潤平和了許多。想到此,楊勇起初一怔,很快卻搖搖頭,自己笑了起來。原以為二人已然做出了干脆的了斷,卻不想這些年以來,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卻依舊關注著和他有關的一切。蕭美娘說的沒錯,他到底還是放不下。在不知不覺中入的局,等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已然放不下了。不管是愛是恨,二人此生,已然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