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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那個巨大的波紋,緩緩地開始前移,像一張正在把食物下咽的巨口。 很快,平川城就整個都消失在波紋之后了。而波紋還在繼續向前——這個世界正在被吞噬。她之前所聽見的,正是大地被吞噬的聲音。 胡小陌心情非常沉重,事情發展得更加糟糕了。她沉著臉發動車子,車子轟鳴地,猛地飚了出去。很快就把波紋甩在了身后。 在車飛出去的那一瞬間,坐在她身后的四癩子差點被整個人甩出去,之后死死抱住胡小陌的腰,再不敢松開半點了。 坐穩了之后,四癩子回首望去,看著已經消失的平川的方向,心情幾乎是絕望的——在不久之前人們一窩峰地來到這面屏障前,他們有些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卻并沒有帶什么行李,連家里最值錢的東西,都不在意了,因為他們自以為,是要去仙境的,仙境之中,怎么會差那么點東西呢。許多人一路走著,一路虔誠地跪拜過來,到了地方的時候,額頭都磕破了。多么荒謬。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螞蟻,而摧毀了一切的力量是那么強大,他能做什么呢? 可坐在后座,聽著耳邊呼呼的風,看著荒涼的景色從他視線內狂退而去,他惶恐的心卻漸漸安定起來。 當他孤身一個人在廢棄的城中,以為自己活不到第二天時,差一點就決定走進波紋中去結束這一切,可他堅持下來,還第二天就找到了吃的。 當他吃完了食物,又以為一切都完了,自己只能餓死在這里了,可再次打算放棄的時候,他又再堅持了一天,結果遇到了一個不是仙人的仙人,給了他吃的,喝的,帶他上路。 所以,現在看上去已經是絕境又怎么樣? 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不放棄,一切就還是有希望的,誰也不知道,轉機會在哪里出現。 這樣想著,他努力把小小的身軀坐直坐高一些,這樣能替胡小陌擋住不少從后面反涌回來的寒風。做為她救自己的回報,雖然微不足道,但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大丈夫,不能白受人恩惠。 摩托車一路急馳,與波紋平行開了一整天,直到天色入暮,也沒有看到波紋的邊界,雖然早就想到會是這樣,但親眼見證了結果,還是為敵人的強大而略有些灰心。 眼看風雪又大了,但胡小陌沒有停下來,把四癩子丟進院子之后,就繼續冒風雪前行。 她之前在地圖上找到平川城的位置,發現從這個角度看,靈的本體是以長條形分布在地圖上的,而平川這個點,正是好這個長方形最南端。 所以只需要出城后,向西行駛最多一天,應該就能找到第一個本體。如果沒有估算錯,除去休息的時間,她明天中午之前,才會到達目的地。 但那里離波紋太近,她無法確定波紋在這十個小時之內,會前進多遠,吞噬掉多少地方。 她已經不是在和時間賽跑,而是和她身后揮舞著鐮刀狂奔的死神。 在這一個月內,她必須保住盡可能多的靈體。 一旦靈體全被吞噬,那么因為它們而存在的兩個世界之間的聯系就會斷掉,可同時也就沒有誰能毀掉影世界了,只要影世界這個溝通兩個世間的門還在,另一邊的世界也就完了。 保住靈體,也就是保住一切。 現在每節約一分鐘,也許就多一分鐘的勝算。 波紋 一直到在風雪中寸步難移時, 胡小陌才不得不停下來。 她回到院子中,四癩子已經燒了熱水,正坐在爐前發呆。 見她回來, 連忙沖上去幫她拍雪, 又從物資堆里找了衣服給她。他在院子里呆了一會兒,已經大概弄清楚這里都有些什么,但是他一樣也沒有拿出來私自使用。 胡小陌換了衣服,他立刻把換下來的濕衣服搭在柵欄上曬著,舀熱水給她洗洗臉。 胡小陌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問他吃了沒有, 他搖頭, 便叫他坐下,兩個人泡了方便面吃, 四癩子從來沒有吃過,胡小陌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吃完胡小陌也顧不得其它的, 定好鬧鐘倒頭就睡。 四癩子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發呆。他睡不著。 胡小陌被鬧鐘鬧響的時候, 天還沒有亮,但外面雪小了很多。怕太冷, 她出去時穿得很多。 四癩子從她醒過來,就跟著跟腳,一副有話想問的樣子, 胡小陌看得出來,但她實在沒有時間, 只好當成沒有看見。推著摩托車就走了。 因為她現在的路線與波紋壁離得并不遠,并一直保持平行行駛, 所以一路過去都能觀測到波紋壁的異動。出來之后她估算了一下,在她睡覺這期間,波紋壁大概又前行了一次,但好在幅度并不大。 這次路上順利很多,雖然看到了很多猛獸,但都只是遺骸。它們倒地不起,可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還有參天的大樹上長著巨大的人臉,大概是本地的靈植,但這時候也已經無聲無息,沒有了生氣。 這些東西大概和貍貓一樣,身上的靈體已經被喚走,為了重開封印,和靈子一起湮沒了。 胡小陌騎著力,這一路從早到晚,便是春去秋來冬至,天地一片寂靜。 越是靠近目的地,靈植、靈獸的尸骸越多。讓人覺得仿佛生在死氣沉沉的地獄之中。 胡小陌看著它們,想到小樓山的田二,以前還想說,有機會要回去,讓她入土為安??涩F在,幾乎已經不可能了。 摩托車一路急馳,接近目的地的時候,路已經非常難走,胡小陌摔了好幾跤,還好只是把臉上手上擦破皮,沒有骨折之類大傷,最后只能把摩托車收起來步行前進。 走了不知道幾個小時,才終于看到一珠長在枯樹上的白色花朵的時候,胡小陌停下來。 先對照冊子上的名稱與外形,確定是這棵無誤后,咬破了手皮,擠出血珠子,小心地把傷口按在花朵上。 那花在接觸到傷口的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化成白色的細線,一下就鉆到她傷口里去了。 胡小陌能看到花在自己皮膚下游走,當全擠進皮膚去之后,動作才漸漸停下來,傷口上也結了小小的黑斑。她回到院中,找了塊沒什么野草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把傷口上的黑斑揭起來,向外拔。 白色像絲線一樣的東西,連在黑斑上,又被一點一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