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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有朝廷官員倒也不錯。至少,吐谷渾不可能再壓在自己頭頂,不然的話,必會承受漢室天子的怒火。自己平白得了地盤和好處,今后和仇家開片,片贏了自然是好,片不贏,跑去向朝廷官員求助,總不至于被滅族。羌人和羯人迅速想通,不想通過也沒別的辦法。雜胡更不會反對。甭管誰來,他們都不可能成為莫何川的主宰。吐谷渾下臺,羌人和羯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與其被他們盤剝,不如有漢朝官員鎮守莫何川。吐谷渾貴族的決心更堅定,態度更堅決,看他們的樣子,如果朝廷不派人,九成會再給自己一刀。大王子和四王子同時表態,愿意接受朝廷管理。四王子是得了好處,又有親娘提點;大王子是擔心自己的腦袋,不敢再藏任何別的心思。于是乎,事情就此決定,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留下的官員就在隨駕郎君中選,留守的甲士超過五百?;溉萃x安商議,待到姑臧之后,再從西域調兵選人,繼續往吐谷渾摻沙子。短期效果未必顯著,時間長了,桓漢的統治必將深入人心。按照后世的話講,民族大融合,時代所驅。連續兩日,秦璟沒有露面?;溉莶恢?,而是專心處理吐谷渾諸事,為啟程往北做好準備。到第三天傍晚,桓容用過膳食,正靠在榻邊翻閱竹簡,宦者忽然來報,秦璟請見。“秦將軍來了?快請!”桓容心頭一動,當即命宦者將人請入內室。秦璟依舊是玄色深衣,入內室行禮時,腰間并未佩劍。桓容擺擺手,宦者奉上茶湯,迅速退到殿外。室內燃燒燭火,火光映在兩人臉上,暈染出模糊的光影。兩人許久沒說話,焰心爆出一聲輕響,秦璟率先動了。桓容的眸光微深,鎖住近前之人,后頸被掌心覆上的片刻,緊繃的神經剎那放松,閉上雙眼,靠向秦璟肩頭。“玄愔可曾打開木盒?”“是?!?/br>“可曾看清盒中之物?”“是?!?/br>“如何想?”秦璟沒說話。桓容等了許久,遲遲沒等到答案。疑惑的抬起頭,對上秦璟雙眼,看清對方眼底的情緒,心頭猛然一緊,剎那之間,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第二百六十三章定約四“十年?!?/br>“什么?”桓容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猛然間聽到這兩個字,壓根沒有反應過來。不由得看向秦璟,想要弄清出,這話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十年?!鼻丨Z凝視桓容,眼底清晰印出對方的影子,“敬道十年統一中原,則我帶兵往北。如不然……”話沒有繼續向下說,未盡之意已是十分明白。桓容垂下眼簾,表情一片空白,辨不出此刻的情緒。數息過后,聲音方才響起,如古鐘敲響,重重落在人的心頭。“好?!?/br>尾音落下,桓容翹起嘴角,右手舉起,道:“擊掌為誓!”秦璟眸光微閃,帶著槍繭的手覆上桓容掌心,定下十年之約,也定下兩人今后要走的路。“丈夫言而有信,金玉不移!”誓言立下,桓容沒有馬上收手,而是拉住秦璟的衣領,順勢前傾。鼻尖相抵,彼此距離之近,能感到拂過唇畔的氣息。“玄愔,你可要守信!”“自然?!鼻丨Z聲音低沉,說話間扣住桓容的手腕,托起他的左手,吻落在他的指尖,蜻蜓點水一般。溫熱的氣息淌過指縫,輕柔的吻落在掌心,細細描摹著手掌的紋路。視線微垂,黑色的長睫輕顫,在眼底落下扇形陰影。感受到掌心和手背的溫度,桓容呼吸一窒。一股酥麻沿著掌心攀升,迅速蔓延過手臂,繼而流淌過脊椎。嘴唇抿緊,手腳不自覺的發麻。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經歷過幾次,他仍是有心如擂鼓,腎上腺素不斷飆升。桓容用力咬緊后槽牙,拼命維持最后一絲理智,才沒有當場撲過去。秦璟抬起頭,看到桓容泛紅的耳尖和脖頸,微微一笑,似乎對自己引起的反應十分滿意。見到這個笑容,桓容下意識深吸一口氣,二度磨了磨后槽牙,略微直起身,直直望入漆黑的眸底。“玄愔很得意?”秦璟沒有回答,事實上,桓容也不需要他回答。五字出口,人已前傾,堵住了所有出聲的可能。氣息交融,呼吸變得不暢,心似乎被攥緊。不知何時,發冠掉落在地,烏發如云披散,似垂下的簾幕,遮住模糊的光影。桓容笑了。順著壓在肩頭的力道,仰躺在屏風前,黑發如墨,雙手扣住秦璟的后頸,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長腿一勾,鯉魚打挺,雙方的位置就此顛倒。“玄愔以為,朕還是吳下阿蒙?”看著桓容,秦璟長眉微挑,似乎在問:此典用在這里當真合適?桓容不管許多,嘴唇落在秦璟的鼻尖,仿佛終于抓到金絲雀的貍花貓,雙眼瞇起,滿意的舔著爪子,表情中盡是得意。靜靜的看著他,秦璟沒有試圖“掙扎”,略撐起手肘,手背撫過桓容的臉頰,聲音微?。骸叭莸茉缫巡煌?,我知?!?/br>此言入耳,桓容的笑容慢慢變淺,直至消失無蹤。四目相對,秦璟并沒有因他的改變退縮,繼續道:“當年建康一面,至今猶在眼前。曲水流觴、溪邊題字,我記得容弟不善作詩,卻能寫一筆好字?!?/br>“玄愔都記得?”桓容問道。“記得?!逼岷诘碾p眼染上笑意,秦璟的聲音中帶著懷念,一下一下,撥動著早已紊亂的心弦。“我當日想,容弟所言所行,與南地郎君頗為不同,十分有趣?!?/br>有趣?桓容撇撇嘴,甭管含義如何,他權當好話聽。“或許容弟不知,我當時南下,實有聯合晉廷之志。然而……”秦璟聲音停頓,沒有繼續向下說。“我知道?!被溉蓊h首,反扣住秦璟的手,手指交纏,力氣一點點增大,直到指尖有些麻木,“哪怕當時不清楚,等玄愔過府之后,也能想明白?!?/br>“容弟聰慧?!?/br>桓容瞇眼,話到嘴邊終究沒有出口。秦璟難得如此坦白,機會難得,實在不該中途打斷。至于“有趣”“聰慧”之語,他繼續當好話聽!“贈青銅劍,除仰慕容弟之才,亦有招攬之意?!?/br>桓容略有些驚訝。“怎么,容弟不信?”“……信?!被溉葸t疑道,“我只是想不明白,僅兩面之緣,秦兄為何會生出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