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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清風罷了。走到帳門前,賈秉揚聲通報身份姓名。不倒片刻,帳中傳來一陣大笑。帳簾先開,現出劉牢之紫紅的臉膛。見到賈秉,劉牢之大步上前,把住前者手臂,親切笑道:“賈舍人前來,牢之未曾遠迎,實是不該,快請!”不是剛剛走過刀林,遇上一場實打實的下馬威,任誰看到這幅熱情的樣子,都會以為兩人是摯交好友。殊不知,掰著指頭算一算,這還是兩人首次當面。“將軍客氣,秉不敢當?!?/br>劉牢之再次大笑,右臂隨意一揮,帳前的刀盾手立即收刀還鞘,行禮之后,轉身退下。其動作整齊劃一,令行禁止,讓人嘆為觀止。賈秉不動聲色,暗中留下觀察,心知此乃刻意為之,為的是讓他看清楚,這兩千人聽命于誰。“劉將軍統兵之能著實不凡,秉大開眼界,實是敬佩?!?/br>“不敢?!边_到目的,劉牢之見好就收。所謂過猶不及,表現得太多,顯得過于急切,實不利于同賈秉商談。若是造成反效果,更是得不償失。亮出一張底牌,讓對方知曉深淺,才好方便開口,也能為今后鋪一條大道。郎有情妾有意,很能說明現下的狀況。賈秉肩負使命,為的是將劉牢之拉入陣營,順便拿下廣陵郡。劉牢之早有離開京口之意,同賈秉一拍即合。并非他不念郗愔舊情,而是他逐漸看出,郗愔之后,高平郗氏恐無領軍之人。別說同桓氏相爭,想要維持今日局面都很困難。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劉牢之自負一身將才,有報國殺敵之志,不想埋沒于平庸,更想統兵千萬縱橫戰場,身后史書留名。繼續跟著郗愔,九成不會有這樣的機會。桓容則不然。從桓氏發展來看,桓敬道的野心絕不止于牧守幽州。如果他沒料錯,此次召南康公主和桓容入建康,是司馬曜蠢到極點的舉動。無論這位天子打什么主意,結果都能預料。說不得,元帝渡江創立的司馬氏政權就會毀在他的手里!或許正是看出這點,郗丞相才會提前布局,從京口調兵,下令嚴守廣陵郡。他未必是想和桓氏刀兵相向,八成是為展示力量,讓對方知曉,他固然老邁,手中的權力和軍隊卻不是虛的。無論桓容作何打算,最好別輕易招惹高平郗氏。換做幾天前,郗愔的確是打這個主意。然而,同郗超一番長談之后,郗丞相輾轉反側整夜,天明時終于發出一聲長嘆,忽然間明白,無論做出多少布局,都無法擋住桓氏的腳步。與其被對方視作威脅,想要除之而后快,不如退讓一步,盡量保住高平郗氏。如果他有桓容一樣的兒子,未必會如此輕易做出決定。關鍵在于他沒有!為家族考量,他必須退讓。如若不然,等他咽氣之后,高平郗氏必將遭受各方打壓,勢力保不住還在其次,怕是家族根基都要斷絕。對于郗超提及劉牢之腦后生反骨,郗愔始終有些半信半疑,暗中派人前往廣陵郡打探,奈何遲了一步,沒趕在賈秉之前。于是乎,賈舍人催動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劉牢之投入桓氏陣營。后者面上為難,心中早已經樂開了花。賈秉給足面子,劉牢之擺足姿態,明面上,雙方未能馬上達成定議,實際都是心知肚明,事情已成,接下來,就是“討價還價”的問題。商隊停留廣陵五日,賈秉拜訪劉牢之三次。三次之后,劉牢之親筆寫成書信,蓋上私印并落下指印。“勞煩賈舍人,將此信呈交淮南郡公?!?/br>“劉將軍放心,秉必定不負所托?!?/br>劉牢之鄭重抱拳,賈秉正色還禮。大事既定,接下來,就看劉牢之是不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接掌廣陵,用實際行動為桓容送上一份投名狀。寧康三年,六月上旬賈秉離開廣陵郡,由水路返回建康。桓容和南康公主一行在姑孰停留兩日,隨后棄車登船,同陳郡謝世和瑯琊王氏運送戰利品的船隊同行,一路趕往都城。此時距天子大婚不到二十日,建康城內極是熱鬧,百姓皆喜氣洋洋。廛肆之中,銀樓、布莊以及香料鋪都是賺得盆滿盈缽。尤其是銀樓,王氏為準備嫁妝,幾乎搬空樓中的珍品。銀樓的掌柜不得不向鹽瀆“求救”,希望能再運些珍品過來。如若不然,其他士族夫人和女郎登門,拿不出讓人眼前一亮的金釵玉簪,委實不太好看。在這樣的氣氛下,王坦之的葬禮就顯得很不起眼。除了前來吊唁的親朋舊友,幾乎沒多少人注意到烏衣巷掛起的白布。當初桓溫去世,尚且有建康百姓自發為他哀悼。堂堂太原王氏家主,死得卻是如此無聲無息。臺城之內,王太后和褚太后派來貼身之人,算是做足姿態。司馬曜腦子進水,派來的人竟是太極殿一個尋?;抡?。或許不是出于本意,而是為“迎接”桓容到來,心腹之人另有安排,輕易不能改動??申幉铌栧e,徹底掃了太原王氏的臉面。王氏被徹底激怒,在司馬曜沒意識到的時候,徹底站到了他的對立面。王坦之的幾個兒子為父守靈,見到太極殿的宦者,都是理也不理,不是有謝安攔了一下,都能將人直接轟出去。宦者的臉色很不好看,卻沒敢當場發作。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如果敢說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話,今日十成十走不出烏衣巷。王坦之的葬禮之后,桓豁三次上表,請讓揚州牧。朝廷終于下旨許其所請,其后以謝安為揚州刺使,并加侍中,遙領州務,留朝參政。旨意下達之后,不出意外,引來會稽震動。謝安早有預料,提前布局,將其他幾姓高門的攻訐消弭于無形。隨著西邊的戰報不斷傳回,謝玄屢次立下戰功,對謝氏不滿的人開始收斂。即便沒有就此心服口服,面上卻不再張揚。至于會不會繼續在背地里下絆子,意圖在州內架空陳郡謝氏,那就不得而知了。謝安領揚州刺使第六日,桓容和南康公主抵達建康。船行河上,吃水不淺。船身上刻有桓氏印記,船頭船尾立有州兵護衛。十幾艘大船排成一條長龍,穿過籬門,首尾相接,破開波光粼粼的河面。不時有大魚從河中躍起,帶起一片水花,晶瑩剔透,彩光交織。見到這支船隊,河岸邊的百姓紛紛駐足,不知是誰率先喊出“桓使君”,一傳十十傳百,人群登時陷入激動。鮮花和柳枝紛紛飛來,頃刻之間,船頂降下花雨,河面點綴彩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