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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又聽到這些雜七雜八的議論,氣怒交加之下,病情變得更重。呂延南下未歸,呂寶和呂德世衣不解帶,日夜守在病榻前,小心的侍奉湯藥。奈何呂婆樓病入沉疴,竟至藥石罔效。進出太尉府的醫者都是戰戰兢兢,唯恐呂婆樓突然咽氣,自己被憤怒的呂寶和呂德世亂刀砍死。有心不來,國主又下了死命,實在沒辦法,只能備好遺書,提著腦袋出門。呂婆樓的病一日重似一日,苻堅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糟糕。這個關頭,仇池被下的消息傳來,楊安的人頭被送到長安,明光殿中氣壓低得嚇人,無論文臣武將,都是低眉斂目,喘口粗氣都會提心吊膽。別看苻堅愛好邀名,連舉旗造反的都能刀下留情。這些都有一個前提,事情沒嚴重到相當程度。現如今,北邊城池不穩,東邊被秦策蠶食,西邊什翼犍造反,又被視為孱弱的晉兵攻下兩郡!就算再沒腦子,也該意識到情況嚴峻。何況苻堅不笨,自然知曉其中厲害。糟心事一件接著一件,朝中群臣又是各自懷心思,本該挺身而出、為國主解憂的武將再次成了鵪鶉,苻堅氣得想殺人。不用等到秋后算賬,直接抄起刀子,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統統砍死!“陛下,”帶病上朝的王猛站起身,出聲打破了凝滯的氣氛,“臣有奏?!?/br>事情不能繼續這樣下去,必須找出破局的辦法。桓容一日不離仇池,留在南地的呂延就沒法鼓動楊氏父子痛下殺手。而桓容不死,桓氏就不會立即同建康翻臉。建康不亂,氐秦要防備的敵人就多出一個,始終無法盡全力撲滅什翼犍建立在姑臧的政權,更不用提擊退秦璟,從秦策手里搶回地盤。一環套著一環,桓容成為最緊要的突破點。非是此事太過重要,王猛也不會讓呂延冒險留在梁州。呂婆樓已經死了一個兒子,呂延再出差錯,太尉府必當立即傳出喪訊。“陛下,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固守邊城,以防賊兵?!?/br>翻譯過來,八千人都被一鍋端,還是別想著往里添油,暫時放棄朔方和五原,嚴守其他邊城。務求不讓秦璟率領的騎兵踏入半步。雖然話不好聽,也會失去面子,好歹能保住邊界的力量,不被秦氏一點點蠶食。再者說,嚴寒時節,北地連降大雪,靠近草原的地界更是滴水成冰。這樣寒冷的天氣,騎兵出行都很困難,休說大舉攻打城池,純粹是找死。秦璟能戰不假,終歸不能勝過老天。強行出兵的話,跟隨他的胡騎必會心生不滿,內訌都有可能。王猛想得不錯,也是如此建議苻堅。氐秦國土被蠶食,從去歲至今,損失難以估量。但現下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必須步步小心,謹慎行事。諸胡內遷之后,建立的政權不少,能長久的卻是不多。氐秦立國二十載,如今被夾在幾個政權之前,強敵環伺,稍有不慎就將重蹈他人覆轍。為今之計,穩固長安,籠絡部落首領,抓牢手中力量,挑撥他人內部矛盾,尋機再起!一番話說完,王猛退回隊列。明光殿中再次陷入沉默。良久之后,方才有朝臣出列,手持笏板,開口道:“臣附丞相之議?!?/br>不附和又能如何?想不出其他辦法,只能按照王猛說的,暫時放棄朔方和五原,避免和秦璟正面交鋒,以防兵力空虛,為秦策和遺晉所趁。除此之外,柔然和吐谷渾更需防備。如果什翼犍沒造反,氐兵就此拿下西域,苻堅絕不會這么被動。但世事不如人意,什翼犍盤踞姑臧,口稱進貢,卻壓根沒打算向長安低頭。之前是有桓容暗中推動,如今則是和吐谷渾互拋媚眼,同柔然幾部也有聯絡,仗著拓跋鮮卑出身,收攏不少流落在草原上的拓跋舊部,勢力一度膨脹,早不是輕易就能拿下。“臣附議!”陸續有朝臣站出來,贊同王猛奏請。苻堅狠狠磨著后槽牙,破天荒的沒有當場點頭,而是一言不發拂袖而去。群臣嘩然,紛紛將視線投向王猛。自王景略列班朝堂,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王猛神情不變,慢悠悠的站起身,轉身走出明光殿。到了殿外,沒有著急出宮,而是轉道后殿,打算進一步勸說苻堅。他能體會苻堅此刻的心情,憋屈,無比的憋屈。但情況如此,不忍一時之氣,恐將迎來滅國的厄運。昔日慕容鮮卑雄踞六州,照樣被一夕攻入鄴城。如今的長安未必比鄴城安全。思及此,王猛長嘆一聲,肺中吸入一口涼氣,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寧康二年,二月桓容攻下仇池之后,沒有著急返回幽州,而是暫時留下,督視城池重建,順便等候桓沖和桓豁的回信。攻城當日,東門和南門都被撞成碎木,城門處的泥磚更塌陷一大片。想要重建,需要耗費不小的力氣。好在桓使君手下不缺能人,不能大規模燒磚,可暫時以打磨的石塊填補。城門處立起巨木,工匠輪換開工,兩扇巨門很快現出雛形。城墻之內,戰中損毀的房屋多被修補。有過并肩作戰的情誼,漢、胡的界限不再如之前涇渭分明,豪強富戶紛紛慷慨解囊,幫助城內百姓渡過難關。桓容下令打開糧倉,將氐兵搶來的粟米谷麥盡數發下。同時在城內廣貼告示,雇傭壯丁建造城池,每日有一頓膳食,工程結束另有工錢;征兆州兵,不分胡、漢,經過篩選,成功入營者,餉銀待遇同幽州州兵一般無二。這樣的告示貼出,引起的反響非同一般。按照往年的例子,每逢城池被破,城內的百姓總會死傷逃離,人口銳減。桓容打破常例,仇池城易主,城內的人口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陸續增添。至于來源,有分散在附近的雜胡部落,也有從姑臧等地逃來的西域胡,甚至有游走在邊界的吐谷渾人。當然,數量最大的仍是漢人流民。比起幽州流民,這些人的遭遇更為凄慘,大部分面黃肌瘦,在北風中瑟瑟發抖。至少有一多半身上帶著鞭傷,有的年深日久已經發黑,有的剛剛結痂,甚至還滲著鮮血。依情況推測,十有八九是從臨近州郡逃出的羊奴。自城頭俯視,等著入城的流民排成長龍。多數是壯年的男子、婦人,少部分是半大的少年,老人和孩童都極少見。究其原因,桓容不愿想,也不敢想。亂世之中,人命猶如草芥。他不是神仙,沒法吹一口氣,動動手指就將中原掃清,救下所有遭受苦難的百姓。他所能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