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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李夫人輕笑道,“難道不該是終于一別嗎?”南康公主垂下眼簾,理清思緒,輕笑道:“你說得對?!?/br>困于建康半生,本以為將終老于此,無法踏出城門半步。不想能有離開之日,何言愁緒,該高興才是。車隊繼續前行,留下蜿蜒的轍痕。桓容揚起馬鞭,寬袖被風鼓起,烈烈飛舞。駿馬高聲嘶鳴,四蹄撒開,仿佛一道閃電,沖開最后一片薄霧,飛馳向北,奔向既定的前路。第一百六十二章各方反應啪!一只漆盞重重摔在地上,涼透的茶湯潑濺而出。宦者和宮婢伏跪在地,下巴抵在胸前,臉色隱隱發白。近身伺候的宦者更是兩股戰戰,額前滑下冷汗,噤若寒蟬。啪!又是一聲鈍響,隨即是連串重物落地的聲音。最后,矮榻被掀翻,擺在榻上的竹簡砸在地上,系繩斷裂,成卷散開。“臣溫恭稟……”幾卷竹簡剛巧落到眼前,宦者僅是掃了兩眼,當即打了個哆嗦,不敢再看。片刻時間,殿內猶如臺風過境。司馬昱仍是怒意難消,雙手成拳,臉頰控制不住的顫抖。“欺人太甚!”以司馬昱的性格,如此暴怒完全不可想象。知曉原因的宦者,無不面如土色,汗水溻透中衣。今日朝會之上,桓溫和桓容的表書接連送到,引得滿朝大嘩。文臣武將齊刷刷看向天子,想看一看,面對這種情況,司馬昱會作何反應。桓溫早有表態,不受丞相之位,決意返鎮姑孰。然而,他終歸是“臣”,權傾朝野也是一樣。天子不下明旨,說走就走,行到半路才送出上表,分明是不將朝廷放在眼里!桓容更加過分。他本是幽州刺使,返回轄地并無不妥。問題在于,他走便走了,偏要把南康公主帶出建康!更要命的是,事先沒有一點跡象,直到奔離建康百余里,才派人送來表書,敬謝天子洪恩,封他郡公爵,如此才能將南康公主請至幽州奉養。這是感謝還是挑釁?無論晉室還是朝中文武,都不希望南康公主離開建康。從她嫁給桓溫,戰亂、兵禍都經歷過,始終沒踏出建康半步。如今倒好,招呼不打一聲就走,而且一走就是千里。派人去攔?憑什么借口?如果桓容還是縣公,接走南康公主的確有些困難??伤咽强す?,位比諸侯王,接生母至封底奉養,身份地位都站得住腳,更是滿腔孝心。橫加阻攔,是想被世人的口水淹死?無人以為事發倉促,桓容不會留有后手。以己度人,一旦朝廷派人去攔,不用多久,天下人都會曉得,什么叫“假仁假義”,什么叫“欺負人”,什么叫“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晉室倡導孝義,卻攔著臣子進孝,更涉及元帝的嫡長孫女,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場精彩大戲。兩封表書讀完,司馬昱臉色鐵青。在朝會上發作不得,回到寢殿,關起門來,怒火立時爆發。伺候的宦者宮婢首次見到這般光景,都是驚嚇不小。好在經歷過司馬奕的瘋癲,心理素質經過鍛煉,第一時間伏跪在地,最大程度避免被怒火波及。司馬昱怒火盈胸,憤恨到極點。殿中的漆器、陶器和玉器被砸得粉碎,仍不見他停手。直至門外傳來聲音,言是長樂宮宦者請見,碎裂聲才宣告停止。“長樂宮?”喘著粗氣,司馬昱坐到矮榻后。發怒時不覺得,突然間停下,眼前似有光斑閃爍,胸腔內似風箱拉動,呼吸都帶著痛意。更兼手腳酸軟,仿佛耗盡體力,坐都坐不穩。眼見司馬昱栽倒,宦者大驚失色。顧不得害怕,幾乎是手腳并用的爬上前,小心扶起司馬昱,顫抖著聲音道:“陛下?”“扶我起來?!彼抉R昱咬牙道,“不許聲張,殿中人都看好了!”“諾!”宦者扶起司馬昱,跪在地下的眾人匆忙起身,沒有工具就用帕子包住雙手,撿起碎裂的陶片和玉片。連帕子都沒有,干脆徒手,只要小心些,總能避開鋒利的斷口。大概過了兩盞茶的時間,殿門大開,大長樂被召入內。阿訥略微躬著身,目不斜視。行過仍留著碎陶殘渣的地面,表情變也未變。距離司馬昱尚有五六步,阿訥躬身行禮,口稱“拜見陛下”。“你來何事?”“回陛下,太后請陛下移駕長樂宮,有要事相商?!?/br>“要事?”司馬昱皺眉,聲音有些沙啞。“朝會上的事,現已傳至宮中?!卑⒃G頓了頓,小心道,“太后獲悉大概,心下很是擔憂。故請陛下移駕,共同商討對策?!?/br>褚太后的意思很明白,甭管彼此之間有什么分歧,如今必須一致對外。桓溫返回姑孰,桓容又將南康接走,晉室手中的底牌越來越少。這個時候繼續內斗,無疑是找死之舉。聽完阿訥的話,司馬昱思量片刻,開口道:“太后之意朕明白。你回去稟報太后,待朕處理完政事,即會前往長樂宮?!?/br>“諾!”阿訥再行禮,恭敬退出殿外。司馬昱站起身,向心腹宦者使了個眼色。后者是他從王府帶來,伺候他三十余年,自是忠心不二。“清理干凈?!?/br>宦者應諾,重重點頭。心中十分清楚,需要清理的可不只是砸碎的器物。長樂宮中,褚太后聽聞回報,不禁詫異道:“太極殿里真是這個情形?”“回太后,確是?!?/br>“真是沒想到……”褚太后喃喃念著,側身靠向榻邊軟枕,映在墻上影子隨之拉長,微有幾分詭異。“清虛寡欲?好一個清虛寡欲!”話音落下,褚太后突然翹起嘴角,笑出聲音。笑聲不斷加大,最后竟抑制不住,當場笑出眼淚。“阿訥?!?/br>“仆在?!?/br>“你說陛下可能在服食丹藥?”“回太后,仆僅是聽到一點風聲,并不敢確認?!?/br>“那就去確認?!?/br>褚太后垂下視線,輕輕撥動木制流珠,指尖擦過頭珠,繼而掉轉回撥,口中念著道經,心思卻不在經書之上。阿訥恭聲應諾,小心退出內殿。腳步邁出殿門的剎那,十指攥緊,發出一聲冷笑。臺城內風波驟起,臺城外也不平靜。獲悉桓容不聲不響啟程,謝玄王獻之均感詫異。確認南康公主被接走,青溪里宅院已空,兩人的反應大同小異,都是嘆息一聲,搖了搖頭。“容弟此舉稍有不妥?!?/br>謝玄深受謝安影響,并不希望晉室倒臺。如今卻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