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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刺使正坐在武車上,行在前往壽春的途中。視線越過車窗,眺望沿途經過的村落,未見一縷炊煙,不由得蹙緊眉心。“典魁?!?/br>“仆在!”“暫停前行,派人入村查探?!?/br>“諾!”典魁領命,傳令前隊就地休息,點出數名私兵入村。大概過了兩盞茶的時間,私兵快速折返,至典魁跟前稟報。桓容靜等片刻,就見典魁沉著表情回報:“使君,村中無人?!?/br>“一個都沒有?”“是?!?/br>沉吟片刻,桓容問道:“自入淮南郡以來,這是第幾處了?”“回使君,已是第六處?!?/br>“六處了啊?!被溉萼钪?,又看一眼不遠處寂靜的村莊,眉心皺得更深。“使君,此地距壽春不到三十里。之前路過的幾縣并無此類情形?!蓖嚨能麇堕_口道。“我知?!被溉輫@息一聲。就是因為知道,他才這樣擔心。先前以為袁瑾只是腦抽,至少理智尚存。如今來看,他哪里只是腦抽,分明是腦內塞了棉花,狂奔在作死的大道上,不達盡頭誓不罷休。“如果僅為增強城防,無需將所有村民移走。如今來看,城中探子的消息確實,他是打算以人為盾?!?/br>道出這番話,桓容怒氣難掩,幾乎形于外。“明公可有計較?”“我本想留他幾日?!被溉葸o手指,沉聲道,“如今來看,該令秦雷盡早下手?!?/br>“明公,”荀宥遲疑片刻,道,“秦雷終歸出身塢堡?!?/br>“我知?!被溉蔹c點頭,道,“但現下實無更好的人選?!?/br>典魁和許超更適合沖鋒陷陣,而不是玩暗殺。錢實被派去保護南康公主和李夫人,蔡允跟在賈秉身邊,全都騰不出手來。新征的州兵尚在“訓練”和“觀察”期,就算有本事也不能馬上用。人手不足啊。幾個字當頭砸下,桓容無奈嘆氣,捏了捏鼻根。見桓容不想多說,荀宥也沒再問,而是鋪開輿圖,針對壽春的城防做出計劃。稍事休整后,隊伍開拔,繼續向壽春挺進。越靠近壽春城,四下里越是凄涼,幾乎能用荒無人煙來形容。距城池不到二十里,桓容打開車內的鴿籠,放飛一只鵓鴿。這只明顯比秦璟見到的苗條,性格卻更加兇猛,尋常的鳥雀望而卻步,壓根不敢飛近。鵓鴿振動雙翼,很快消失在視線之外。桓容坐回車內,端起尚余溫熱的茶湯,緩緩飲下一口。壽春城內,袁瑾自封幽州刺使,不斷調兵遣將,并派人將抓來的百姓押上城頭。“使君,此舉恐有違天和?!庇兄\士出言勸阻。袁瑾壓根不聽勸,讓人將謀士拉下關押,轉而詢問自長安歸來的部曲,“如何?氐人可答應出兵?”“回郎主,氐人講明,只要郎主能將桓容困在城下五日,必定派兵南下!”“好!”袁瑾大喜,興奮的表情同一身孝服形成鮮明對比。殊不知,木窗之外,一雙大眼正定定的看著他,本該純真的眸子,此刻溢滿仇恨,全不似五歲孩童。第一百二十九章桓刺使討逆二八月的壽春,驕陽似火,熱得好似一座火爐。自從袁真病逝,袁瑾自封幽州刺使,接掌袁氏在淮南的力量,行事一改平日作風,愈發孤行一意,不聽勸解。手握大權之后,袁瑾迅速斷絕同桓容的聯系,不許秦氏塢堡繼續借道,而是改向長安派遣使者,給苻堅送去親筆書信,許下金銀城池,決心徹底反叛晉朝,攜袁氏仆兵投靠氐人。袁真死得實在太快,許多事未能提前做出安排,給了袁瑾鉆空子的機會。手下謀士和將領人心不齊,多數并不看好袁瑾。觀袁瑾諸多行事,果然應驗眾人猜測。袁氏到他手中,別說恢復往昔榮耀,重立世人之前,連維持目前的局面都很困難,甚至會變得更糟。日前有謀士處于好意,試圖勸說袁瑾,縱然要守城,也莫要以村人為盾,行此惡事實在有傷天和,恐落下后世惡名。結果如何?侍奉袁氏族兩代的情分,竟抵不上勸諫的“過錯”。不從袁瑾心意的下場,謀士身陷囹圄不說,一家老小都被押上城頭,和裹脅入城的百姓一起做人盾,全了他的愛民之情。如此倒行逆施,自然引來眾人憤慨。尤其在謀士不甘受辱,在牢中自盡之后,憤慨升級為熊熊怒火,只等一個契機就能引燃,瞬息可以燎原。而這個契機即將來到,就在眨眼之間。八月下旬,壽春城已是人滿為患。袁瑾下令只留北門,余下城門盡數關閉封死。同時調兵遣將,命麾下日夜在城頭巡邏,不放過任何可疑跡象。“派出斥候,探明桓容駐軍何處。在城外設立拒馬,將南門和東門堵死?!?/br>袁瑾坐在上首,掃視默然不語的謀士武將,冷冷一笑,道:“諸位,桓容乃桓溫子,袁氏之所以淪落至此,桓溫是罪魁禍首!”“與桓容結好,無異于與虎謀皮。先君病中做下決定,難免有思慮不詳之虞,瑾今為此舉,不過是撥亂反正,扭轉頹局?!?/br>眾人口中稱諾,暗地卻嗤之以鼻。什么叫撥亂反正?有亂才能正!袁真病重之時,仍能果斷鏟除朱氏,滅掉城中隱患,更同桓容聯手,保住袁氏在淮南的力量,這才叫為家族考慮!現如今,袁瑾并不詳加考慮,也不過問眾人意見,一股腦拋開袁真的布局,撕毀同桓容的盟約,轉而投靠胡人,何等的短視!不聽勸解,一意孤行,甚至將勸解之人投入牢中,又是何等的令人寒心!室內陷入沉默,無論謀士還是武將,無一人出言反駁。袁瑾不知內情,以為是自身威嚴日盛,壓服袁真留下的舊人,很是志得意滿,竟有幾分得意洋洋。落在旁人眼中,不知是可笑還是可恨。“城防之事還要勞煩諸位?!痹娴?。“諾!”“謹遵公子吩咐?!?/br>聽到這個稱呼,袁瑾下意識皺眉。從他接掌氏以來,城內的謀士武將少有改口,多數仍以“公子”相稱。這讓他極其不滿,又不好輕易挑錯。畢竟袁真去世不久,論理他該服喪,此時自封本就不合時宜。故而,袁瑾只能暗暗咬牙,暫且壓下這口悶氣,只待日后再論。殊不知,他對袁真留下的人手不滿,后者更是對他寒心,甚至是心灰意冷。離開“刺使府”后,眾人并未立刻分散,而是互相看著,一起搖頭嘆氣。“以王兄看,壽春能否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