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61
,冰冷的寒光剎那撕開雨幕。“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劍光閃過,衣擺狂舞。修長的身影與劍光融為一體,生生破開夜幕。“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古老的韻律,微啞的嗓音。風雨伴著劍光,營造出一幅似真似幻的畫面。桓容停下敲擊,手停在矮榻上,白皙的手指一根根攥緊,用力得在掌心留下凹痕。秦璟忽然停住,仰頭立在院中,任由雨水打落臉頰,束發的絹布松脫,滿頭烏絲披泄而下,發尾隨風拂動,似流淌在風中的墨色絹綢。看著雨中的秦璟,桓容不自覺屏住呼吸,直到對方轉頭,方才意識到胸口被悶得發疼。秦璟忽然笑了。剎那間冰雪融化,春意重歸人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求君子,迨其吉兮?!?/br>“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我求君子,迨其今兮?!?/br>“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我求君子,迨其謂之?!?/br>這是中的句子,分別出自召南和衛風。桓容離開建康時,曾在船頭吟誦詩經,贊揚少女之美,留下一段佳話。此后很長一段時日,仍有小娘子茶飯不思,只望能再求得郎君一面。秦璟仿效而行,用的又是這樣的詞句,桓容直接愣在當場,心跳漏了一拍,不知該作何反應。“容弟?!鼻丨Z走回廊下,任由雨水沿著臉頰滑落。“此次分別,未知何日再見。璟心意如此,今日道出,望容弟莫要介懷?!?/br>簡言之,我表白,你隨意。莫要介懷?讓他如何不介懷?想到秦氏在北地的處境,聯系秦璟所言,桓容心頭一陣陣發沉。“秦兄,我有一事想問?!?/br>“何事?”“秦氏可有意稱王?”“然?!?/br>秦璟沒有隱瞞,俯視桓容,唇邊帶笑,雙眸亮如燦星?;溉荽瓜乱暰€,松開攥緊的手指,掌心已痛得有些麻木。彼此都知道這代表什么,也清楚這是必然。晉廷勢微,不足與謀。秦氏雄踞北方,早晚都要走出這一步。“我明白了?!?/br>秦璟或許是臨時起意,也或許是有其他原因。但在心跳的背后,桓容感到的唯有沉重。此時此刻,心頭仿佛壓下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雨勢漸漸減小,烏云慢慢散去。天空中,一彎銀月隱現,星光灑落大地。“秦兄,我敬你!”桓容注滿兩杯酒盞,一杯送到秦璟面前。兩人對視片刻,同時舉盞一飲而盡。桓容終有幾分醉意,倚靠在矮榻旁,笑道:“我為秦兄擊韻,兄長可愿再為我舞一回劍?”“故所愿也?!?/br>話音落下,秦璟放下酒盞,持劍走回院中。桓容手握劍鞘,一下下擊在矮榻之上,口中吟誦無衣,一遍又一遍,直至聲音沙啞,眼圈酸澀,視線變得朦朧。“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這是個紛亂的時代,既落入此間,再不能置身事外。桓容端起酒盞,望著盞中的倒影,酒水滑入喉嚨的剎那,似乎有些明白,為何這個時代如此瘋狂,卻又是如此的精彩。第一百二十一章建康風起宿醉的滋味實在不好受,只要嘗過一次,絕不想再經歷第二次。桓容睜開雙眼,很快又緊緊閉上,口中發出一聲呻吟,腦袋里像有十八只銅鑼一起敲響。仰面躺在榻上,單手搭在額前,回憶昨夜里的種種,一種難言的滋味再次襲上心頭,胃里一陣翻涌,愈發感到難受。屏風后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輕微得幾不可聞。桓容沒動,不到十息,阿黍端著一只漆碗繞過屏風,緩步走到榻前,輕聲道:“郎君可醒了?”“恩?!被溉蒉D過頭,抽了抽鼻子,聞到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的味道,五官立刻皺了起來。“郎君昨夜醉酒,今日怕會頭痛,奴熬了醒酒湯,郎君可要用些?因郎君醒得遲,奴多加了一味藥的用量,味道可能會苦些?!?/br>阿黍跪坐到榻前,單手捧起漆碗,另一只手執起調羹,輕輕舀起一勺,苦澀的味道愈發刺鼻。“一定要喝?”桓容單臂撐起身,探頭看一眼碗中,神經瞬間繃緊,覺得這比五辛菜更嚇人。“郎君日前有安排,今日要往北城軍營巡視,事情耽擱不得?!卑⑹蛱嵝训?。“……”桓容躺回榻上,突然覺得生無可戀。“郎君?”說話之間,漆碗又湊近了些。“我喝?!被溉莺莺菀а?,聲音幾乎從牙齒縫隙中擠出。走馬上任不久,幽州事務剛剛有了起色,預定的行程絕不能更改。不就是一碗醒酒湯嗎?小意思!阿黍遞上調羹,卻被輕輕推開。桓容接過漆碗,試了一下溫度,覺得入口無礙,直接仰頭一飲而盡。與其一勺一勺“品味”,不如一次性痛快。只可惜,痛快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剎那之間,苦澀的味道浸滿口腔,徹底侵蝕味蕾?;溉莸哪槹櫝梢粓F,單手捂住嘴,完全不敢松開,生怕將喝下去的湯藥全吐出來。見狀,阿黍立即奉上一盤蜜餞,“郎君用些?!?/br>桓容沒出聲,一次拿起兩顆,看也不看丟進嘴里。蜜餞的酸甜驅散了苦味,桓容緩緩呼出一口氣,總算是“活”了過來。他發誓,除非萬不得已,這輩子不再醉酒。比起這碗醒酒湯,什么節菜年菜,簡直都是美味佳肴。必須承認,醒酒湯雖苦,效果卻是極好。不到半刻的時間,困擾桓容的頭疼和耳鳴癥狀逐漸減弱,視線變得清晰,手腳開始恢復力氣,不再如灌了鉛一般。“郎君可要洗漱?”阿黍道。“恩?!?/br>桓容試著坐起身,小心的晃了晃腦袋,頭疼消失無蹤,頓覺精神大振。阿黍繞過屏風,在門前拍了拍手,很快有婢仆送上洗漱用具。桓容凈面漱口,換上一身藍色長袍,隨后坐到榻邊,由阿黍為他束發。“秦兄可起身了?”“回郎君,秦郎君三刻前起身,用過醒酒湯,現在客廂,尚未用早膳?!?/br>這是在等他?桓容捏了捏眉心,想起昨夜的種種,不知該用什么態度面對秦璟。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明顯不成。但要如同以往,想想都不可能。“郎君?”“沒事?!?/br>沒有理會阿黍的詢問,桓容站起身,緊了緊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