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48
,城中依舊陰雨不斷。長樂宮中稍顯幽暗,白日仍要點燃三足燈。燈影映在立屏風上,本該象征祥瑞的麒麟竟現出幾分猙獰。褚太后斜靠在矮榻上,鬢邊新添數縷銀絲,氣色遠不如往常。深色的長裙在膝邊鋪展,仿佛盛放后即將衰敗的牡丹。“太后?!蹦峡倒鞲I?,面上帶笑,聲音冰冷。褚太后坐正身體,揮退滿面驚惶的宦者,對伺候湯藥的宮婢道:“你們都下去?!?/br>“諾!”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后,殿內重歸寂靜。“坐吧?!瘪姨笾罌]人能攔住南康公主。何況此事關系桓容,她總要給出一個說法。南康公主冷笑一聲,正身坐到榻前,長袖微振,帶起一陣冷風。“太后沒有話同我說嗎?”“有?!瘪姨蟮挂餐纯?,“幽州的事,你知道了吧?”“自然?!蹦峡倒鞯?,“太后算無遺漏,南康佩服?!?/br>褚太后神情微變。南康公主笑了笑,眼底迅速閃過一抹陰影。“我今日入臺城是為兩件事,一來,我子食邑五千,僅鹽瀆一處封地未免寒酸。我觀盱眙不錯,正可封予我子?!?/br>“二來是想問太后一句,我子上表征兵是為朝廷平叛,太后緣何壓著表書和官文不發?需知建康城中流言紛起,長此以往恐將對太后和官家不利?!?/br>話落,南康公主好整以暇的看著褚太后,等著對方回答。褚太后垂下眼簾,看著泛黃的指甲,嘴角忽然掀起一絲奇怪的笑紋。“阿妹不知我為何壓下官文?”“還請太后解惑?!?/br>“扈謙口風雖嚴,奈何收了個不成器的徒弟?!?/br>南康公主神情不變,仍是定定的看著褚太后。“元正之時,扈謙為桓容卜卦,真實卦象為何,阿妹當真不知?”褚太后凝視南康公主,一字一句道,“桓容有貴極之相!”“太后不信扈謙,反信他的徒弟?”褚太后搖搖頭,笑容帶上諷意。“南康,我不是三歲小兒。自入臺城以來,經歷過幾十年風雨,見過的人,聽過的事,尋常人幾輩子也未必經歷。我不敢說能看透扈謙,卻能分辨出他的徒弟所言真假?!?/br>南康公主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桓容有貴極之相,我豈能留他!”褚太后的語氣陡然一變,氣勢足可令人膽寒,“我知此事委屈你,但關乎晉室存亡,我不敢留情也不能留情!”“太后莫非忘記扈謙之前的卦言?”“我沒忘?!瘪姨笊钗豢跉?,壓下喉嚨間的癢意,“可他能騙我一次,就能騙我兩次、三次。南康,我不能賭,更不能冒險?!?/br>“所以我子就該死?”南康公主攥緊十指,“死且不算,還要成為太后的踏腳石?”“這是為了晉室!”褚太后硬聲道,“南康,你是晉室長公主,當知孰輕孰重!”孰輕孰重?南康公主看著褚太后,目光猶如冰鋒。半晌竟壓下怒火,沉聲道:“太后如此坦白,我也不妨直言?!?/br>褚太后心頭微跳,總覺得南康公主的表現不同尋常。“桓熙現在建康?!?/br>“所以?”“桓元子未上表,他依舊是南郡公世子?!蹦峡倒饕蛔忠痪涞?,“你說,如果他和桓歆一起死在府中,那老奴會是什么反應?”“什么?!”褚太后大驚。“假如線索指向宮中,例如是太后賞賜的美酒佳肴,或是贈下的某個美人,”南康公主瞇起雙眼,拉長聲音,“再有我這嫡母指認,那老奴又會如何?”“南康,你是在威脅我?”南康公主笑了,笑得猶如牡丹綻放,分外明艷。“縱是如此又如何?太后應該知道,那老奴早想著皇位,如今不缺名望和人望,只少一個借口,而我可以給他?!?/br>“南康!”褚太后終于現出一絲虛弱和恐慌,“你不能這么做!如果桓元子舉兵謀逆,你和桓容必不能活命!”“太后,現在要害我子性命的是誰?”南康公主隱去笑容,厲聲道,“太后不想給我母子活路,我不過是仿效太后而行!”“我……”“明日之前,封地和征兵的官文要送出建康?!?/br>話落,南康公主站起身,不給褚太后尋找借口的機會,轉身走出內殿。繡著金線的裙擺拂過地面,似流淌的水波。發間釵簪流光溢彩,垂下的流蘇輕輕搖曳。南康公主唇邊帶笑,走出殿門時,袖擺隨風揚起,似欲乘風而去的彩羽。目送南康公主離去,褚太后坐在內殿,心不斷下沉,一直沉到谷底。第一百一十六章友誼的小船太和五年,五月,朔朝廷授盱眙為桓容封地,以及許可在幽州征兵的官文送達盱眙。桓容見到入城的官員,當場愣了一下。“子敬兄?”見桓容滿面吃驚,王獻之躍下車轅,朗笑出聲。半點不避諱的握住桓容手腕,道:“數月不見,容弟一向可好?淮南之事傳入建康,知袁氏據壽春叛亂,為兄甚是擔憂。賢弟可已有了應對之策?”“這個……”桓容沒想到來人會是王獻之,更沒想到當面不過兩句話,就將事情問得如此直白。略微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只能試著蒙混過去。言多必失。若是不經意漏出幾句,以王獻之的聰明,難保不會想到他和袁真演雙簧。到時恐怕會有不小的麻煩。“容剛入盱眙不久,前有臨淮太守行謀逆行刺,郡縣官員多數被牽扯,職吏一時空缺。如今正忙著選官,實在不得空閑。且手中兵力不足,如要處置淮南的叛軍,尚需一定時日?!?/br>“哦?!蓖醌I之點點頭,不知是接受了桓容的解釋還是另有想法,并未繼續追問,而是面上帶笑,十分自然的轉換話題。談話之間,得知他要在盱眙停留數日,桓容并未多想,直接將一行人請入刺使府。看著明顯是新掛的匾額,王獻之挑眉。“此地本為太守府?!被溉輿]打算隱瞞。“朱胤以謀逆之罪下獄,三省官文一到就要問斬。其家人依律問罪,家產全部抄沒。此宅本為前朝一名武將所建,后被朱氏所得。容初來乍到,不欲勞民傷財,便以此改建府衙,暫置州治所?!?/br>兩人行過府門,一路穿過前院,依稀可見被移走的樹木,鏟平的花草,以及用墨線畫出的方形區域。區域之間間隔半步,大小基本相同,排列整齊有序。王獻之很是不解,奇怪的看向桓容,問道:“容弟,此地莫非要建造值房?”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解釋。“非也?!被溉荽笮Φ?,“日前郡縣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