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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富足。當然,環境造人。即便手有余錢,城中百姓也少有在家中躲閑,要么自開生意,要么隨商隊跑船,還有的去鹽場和工坊里做工,更有不少人到城外開荒種田,日子愈發過得紅火。偶爾有幾個閑漢走在街上,都要被人指指點點。如今惡俠惡少年都懂得做工,好好的一個漢子竟是這樣,豈能不招來白眼。“去歲有十余胡商遷入,東城和西城無處安置,北城多是流民出身,不愿意接納,仆擅自做主,將他們歸入南城?!?/br>穿過鋪著石板的長街,馬車停在縣衙門前。一路之上,石劭撿著重要的事報知桓容,其中就有秦氏塢堡帶來的胡商。“因明公同秦氏郎君定下契約,秦氏商隊每季都要往來兩地。這些胡商是隨船前來市貨,最多的是波斯人,其次就是吐谷渾和柔然,倒是鮮卑胡和氐人沒見幾個?!?/br>為何會造成這種狀況,桓容完全理解。秦氏塢堡計劃吞掉慕容鮮卑的地盤,趁勢在北地稱王。秦璟在徐州造城,明顯要穩扎穩打,將對手徹底揍趴下,不給對方翻身的機會。這種態勢下,雙方見面就要開架,哪個鮮卑人腦子進水,敢到秦氏塢堡的地界做生意?不被秦氏塢堡視做jian細,也會被鄴城看做通敵,貨物財產不保,小命都可能丟掉。“我會在鹽瀆停留十日?!?/br>下車之前,桓容對石劭道:“從下月開始,發往京口的海鹽增加三成,仍按照之前的價格。送到建康的可適量減少,等到鹽場出工再慢慢補上?!?/br>“諾!”桓容同石劭說話時,桓祎飛身躍下馬車,看到高達三米的箭樓,不由得嘴巴張大。這是縣衙?不是哪座軍營?“阿弟,這縣衙是何人造的?”桓容回過頭,沒有回答桓祎的問題,而是笑道:“阿兄可喜歡?”“喜歡倒是喜歡?!被傅t是武人,對軍防有格外的愛好。“既如此,阿兄想必會答應我的提議?”桓容慢下半步,同桓祎并排前行。“每年只需在鹽瀆留兩三個月,且縣中事務有專人處理,無需阿兄費心。等尋到合適人選,阿兄自可卸任前往幽州?!?/br>“我不是擔心這個?!被傅t捏了捏后頸,遲疑道,“我是擔心自己沒這份能耐,結果幫不上忙,反倒會拖累阿弟?!?/br>他不能讀書,看到官文就頭疼。選官旅威副尉還湊合,掌管一縣政令不是開玩笑嗎?光是做做樣子都很難熬。“再者,阿弟上表推舉我做鹽瀆縣令,會不會讓旁人抓住把柄,借機說你任人唯親?”桓容很是驚訝的看著桓祎,眉毛差點飛出發際線。桓祎瞅著桓容,漸漸由擔憂變成疑惑。“阿弟為何這般看我?”桓祎摸摸臉。難不成之前在車內吃米糕,臉上沾了什么?“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被溉莞袊@道,“兩位舍人果然有辦法!阿兄今后在鹽瀆任職,可繼續跟隨仲仁和孔玙學習?!?/br>桓祎無語。在建康不算完,離開建康還要受這份罪?“阿弟,你可是我親兄弟!”桓祎滿臉苦色,硬朗的五官擠成一團。“當然?!被溉萘x正言辭,“不是親兄弟,我哪會這么下力氣!阿兄放心,就算仲仁和孔玙調任幽州,敬德照樣會留下,不愁沒人指點阿兄?!?/br>桓祎:“……”他突然覺得,離開建康或許并不是個好主意。桓容全不知兄長所想,短暫休息后,想起謝玄托他轉交的兩封書信,手指敲了敲桌子,看向空蕩蕩的鷹架,雙眼微瞇。不知鷹兄何時能捕獵歸來,他必須盡快聯系秦璟,可能的話,最好能見上一面。徐州,彭城郡相里柳和相里樅離開之后,相里松和相里棗加快速度,投石器和攻城錘等重磅武器接連造好,配合武車使用,不說所向披靡,也能彌補塢堡兵源不足的劣勢。送到北地的武車屬于精簡版,和桓容專用的車架相比,基本就是寶來和寶馬的差距。饒是如此,也屬于公輸長出品,在北地是獨一份。甭管陣前沖鋒還是追擊殘敵,都能發揮小的作用。相里棗性子跳脫,一刻也閑不下來。待攻城錘造好,轉而興起研究床弩。在鹽瀆受條件限制,略微伸展不開手腳。到了彭城就沒那么多忌諱,秦氏塢堡財大氣粗,只要有成品,壓根不在乎他浪費多少。秦璟忙著監督造城,cao練新兵,演習戰陣。知道相里棗在折騰床弩,二話不說就帶人搶了一回蘭陵郡,得來的金銀全部換成鐵,并給洛州送信,調來城內最好的鐵匠,配合相里棗的“研發工作”。至于蘭陵的鮮卑太守是否淚流成河……與他何干?“此弩強勁,攻城守城皆為利器?!?/br>秦璟十分清楚,阿父已經看透晉廷,不再想著同其合作,而是打算憑一己力擊敗胡人,統一北地。和晉廷的關系,可以等到此后再議。畢竟,是否能真的統一北方,秦策心中沒底,秦璟同樣沒有十足的把握。但身為秦氏子,承繼始皇血脈,理當捍衛華夏中原,縱橫決蕩,橫戈躍馬。自漢末動蕩,三國鼎立,西晉統一,胡族內遷,秦氏崛起西河,凡計入族譜的郎君,無一不能臨陣殺敵。塢堡經歷的大戰小戰無數,秦氏家主少有壽終正寢。秦氏家族之中,越是嫡支出身的郎君,越多戰死沙場,馬革裹尸。秦璟明白這個道理,秦玚秦玓也十分清楚,連秦玦秦玸都做好戰死的準備。身為秦氏子,這是既定的宿命。除非亂世終結,否則沒人能夠打破。登上城頭,眺望南地,秦璟久久佇立不動,如一株蒼松孤立。碧空萬里,鷹鳴聲響徹天際,撕開難得的寂靜。矯健的蒼鷹自南飛來,盤旋在城頭之上,找準目標,旋即俯沖而下。“阿黑?”秦璟被從沉思中喚醒,看到飛落的蒼鷹,見到蒼鷹腿上綁著的竹管,冰雪蒼涼的氣息立時消融??催^竹管內的書信,更是唇角微掀,笑意暈染眼底。第一百一十章秦璟的詫異太和五年,三月下旬,郗愔和桓容的上表先后送達建康。彼時,庾皇后病入膏肓,每日里臥榻不起,湯藥難進,漸漸變得人事不知,僅靠一口氣吊著。醫者想盡辦法,始終沒能讓她醒來。司馬奕愈發荒唐放肆,連續數日未上早朝,聽聞庾皇后病重,恐將壽數不長,半點不見哀傷,竟要鼓盆而歌,言是仿效先賢。莊子鼓盆而歌,是對生死抱持樂觀態度,出自真心的悼念亡妻。司馬奕此舉無論怎么看都是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