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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哪里不對勁!秦璟支起一條長腿,單臂搭在膝上,因為趕路的關系,頭發僅以葛布束在腦后。一縷黑發垂落鬢角,恰好擦過眼角的淚痣,隨著笑意染上黑眸,整個人氣質一變,不再如冰山冷玉,煞氣迎面,反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只令人心跳加快,臉頰發熱。如果桓沖當面,怕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風流郎君,會是幾句話將自己逼到墻角的秦氏子。“容弟可有小字?”秦璟忽然開口,話題有些出乎預料。桓容愣了一下,點點頭,道:“有,阿母喚我瓜兒?!?/br>“瓜兒?”不知為何,這兩字從秦璟嘴里道出,竟似有幾分調戲的意味。“璟亦有小字,乃是大父所取,謂之山峰高峻,舉目崢嶸?!?/br>“崢嶸?”秦璟搖頭,唇角帶著笑意,愈發顯得瀟灑恣意。“阿崢?”“對?!鼻丨Z傾身,視線鎖住桓容,道,“容弟果然聰慧?!?/br>桓容咽了口口水。禍害有沒有?!甭管古代還是現代,這樣的絕對是禍害,男性公敵,原子彈級別!秦璟繼續傾身,車窗突然被敲響。桓容似從夢中驚醒,忙轉身推開車窗,綁著絹布的黑鷹從窗外飛入,沒等落下,突然間鳴叫一聲,當場炸毛,翅膀撲棱兩下,幾乎是逃命般的飛走。抓著一根掉落的羽毛,桓容看看秦璟,再看看車窗,滿頭霧水。話說,這是鷹是來送信的,沒錯吧?絹布還沒解開,車里又沒猛獸,它干嘛要跑?第七十七章璟甚慕黑鷹逃出車廂,頭也不回的飛走,臨近傍晚方才歸來,見到秦璟,依舊有炸毛的傾向。彼時,宰殺的羊rou皆已入鍋,灑了鹽巴和胡椒,營地中彌漫著rou湯的香味。士卒和役夫列隊盛湯,運氣好的,碗里還能多添一塊骨rou。雖然rou已燉得酥爛,九成融進湯里,骨頭上連的一層筋皮照樣能解饞。牙口不錯的話,骨頭都能嚼碎吞下肚。劉牢之有糧任性,大手一揮,殺了百余頭羊。廚夫肩膀搭著布巾,臉被蒸汽熏得通紅。抓著手臂長的大勺,兩勺一碗,rou湯幾乎要漫出碗沿。有個年輕的士卒運氣好,臨到他時,恰好撈起一只羊蹄。廚夫“呦呵”一聲,笑道:“你小子今日得了彩頭,他日和胡賊廝殺,定能多砍幾只耳朵!”眾人哈哈大笑,士卒到底臉嫩,抓起一只蒸餅,捧著湯碗走到一邊??吹酵锏睦献?,就要將羊蹄讓出,卻被對方敲了一下腦袋。“有得吃就快吃!”老卒將蒸餅撕成小塊,浸泡到湯里,美美的喝上一口,特意將年輕的士卒護到身邊,道:“多虧有桓校尉,咱們才有這rou湯喝。永和年間,我隨大軍北伐,一天兩頓,就沒能吃飽過?!?/br>“rou湯?刷鍋水就不錯了?!?/br>“別說油星,鹽巴都沒有?!?/br>“瞧見廚夫腰間那兩條布沒有?想當年可不是用這個擦汗……”老卒有滋有味的喝著rou湯,吃著泡軟的蒸餅。見有幾個刀盾手聯袂過來,馬上朝著年輕的士卒使個眼色,讓他背過身去快吃。“快些!”有劉牢之的命令,前鋒右軍上下都能分得rou湯,想得塊骨rou卻難。這些刀盾手膀大腰圓,目露精光,最為精銳。臨到戰時,都是沖在最前面,豁出命去和胡人搏殺。每次戰后清點,他們的戰功最高,傷亡也是最大。類似的布陣傳統一直延續到唐代。只不過,那時他們不叫刀盾手,而是換了個專業的名字,跳蕩兵。因為他們的兇狠,無論弓兵還是長槍兵都懼其三分。要是他們動手搶,壓根沒處說理。好在劉牢之治軍嚴謹,幾場軍棍打下來,營中風氣煥然一新。刀盾手走到近前,見老卒的樣子,忍不住咧嘴一笑,道:“許翁,作何這般防備,知曉是你族中子侄,咱們沒那么不講究?!?/br>這番話出口,老卒松了口氣,被他護著的士卒轉過身,到底將兩人的湯碗換了過來。看到碗中的羊蹄,老卒嘆息一聲,幾個刀盾手卻是大笑,干脆捧著碗蹲在兩人旁邊,一邊搭配rou湯撕扯蒸餅,一邊道:“此子孝順,難怪你護著他,許翁有福!”老卒也笑了,不再推辭,幾口喝干半碗羊湯,吃光蒸餅,抓起羊蹄啃了起來。“許翁,我恍惚聽到,你方才說起永和年?”一名而立之年的刀盾手道。老卒點點頭,道:“我剛和他說,早年間,甭管前鋒軍還是中軍,都沒有桓校尉這樣的運糧官。當時吃的蒸餅,個頭小不說,麥麩超過一半,能把嗓子劃出血。湯就是刷鍋水,鹽布涮兩下就當是有了咸味?!?/br>“可不是?!?/br>一名刀盾手喝完rou湯,用蒸餅擦過碗底,不管rou渣還是骨頭渣,一股腦塞進嘴里,鼓起半邊腮幫子,照樣不妨礙說話。“我跟著大司馬伐姚襄,別說一天兩頓,一頓都未必能吃飽?!?/br>“要我說,今年是碰上好運?!绷硪幻抖苁值?,“你是沒瞧見,前鋒左軍吃的都是什么?!?/br>“還有那些州郡來的私兵和仆兵,聽說頓頓都是半飽?!?/br>“府軍倒是好些,終歸是大司馬和郗使君麾下。但我琢磨著,八成比不過咱們?!?/br>“那是肯定!”為首的刀盾手是個什長,臉上橫著一條刀疤,極是猙獰駭人。“我之前去送牛羊,進過北府軍的營盤,見他們埋鍋造飯,蒸餅倒是管飽,個頭卻比不上這個,還摻了許多麥麩,湯就是許翁說的刷鍋水?!?/br>“牛羊送過去一頭也沒殺?”哪怕殺一頭,好歹能嘗嘗rou味。“哪里會殺!他們營里的牛羊壓根不是軍糧,而是戰后的獎賞?!?/br>“獎賞?”“說是斬首五級賞一頭羊,十級以上賞一頭牛?!?/br>“嘶——”不知何時,四周聚起二十余人,聽到刀盾手的話,齊齊吸著涼氣。“五級?”正面同胡人接戰,完全是以命換命,能斬一級就不錯了。五級、十級,當他們是桓校尉的竹槍兵?“消息確實?”許翁皺眉道。“確實?!钡抖苁贮c頭道,“就是這樣,那些私兵和仆兵還羨慕。除非再有商隊入營,不然的話,連這份盼頭都沒有?!?/br>眾人沉默了。看看碗中的rou湯,不禁對桓容生出更多感激。如果不是桓校尉,他們能吃上rou湯?不餓著肚子拼命就不錯了!回憶起桓熙統領前鋒右軍的日子,眾人都是一陣后怕。以那位的貪婪,別說出面籌糧,估計早先運到的軍糧都會貪墨一空。“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