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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離死期不遠了。慕容評掌權,或許還能留他一段時日。換成可足渾氏,屠刀必定會馬上舉起。這個女人只注重權力,從不考慮其他。容許晉人北上?鄴城內,慕容厲、慕容沖和慕容咸都能領兵,遇上桓溫勝算不大,堅守城池,拖上一段時間卻是綽綽有余。如他按兵不動,鄴城吃過大虧,定會主動求援。屆時,晉人實力被消耗,兵困馬乏,遇到里外夾擊,必將大敗。俯視輿圖,慕容垂目光微閃,陷入了沉思。騎士道出獲悉的情報,又被帶了下去。慕容沖立在帳中,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慕容垂??粗饺荽乖谳泩D上勾畫,看著他神情微變,心中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叔父?!蹦饺輿_突然開口。“何事?”“如果晉人北上,豫州是否出兵?”慕容垂停下動作,慢慢抬起頭,視線落在慕容沖身上,無形的壓力驟然襲至,后者咬緊牙關,臉色微白。“你們下去?!?/br>慕容垂話落,帳中的謀士起身告退,帳前衛士背對而立,不許任何人靠近十步之內。“鳳皇,”慕容垂示意慕容沖坐到面前,沉聲道,“鄴城我會救,但不是現在?!?/br>慕容沖不說話,嘴唇抿成一條線。“你自幼聰慧,朝中的局勢你也清楚?!蹦饺荽箛@息一聲,合上輿圖,道,“如我率軍同晉人拼死一戰,無論勝敗,軍權都將被奪,回到鄴城之后,怕是命都保不住?!?/br>“叔父……”慕容沖嗓子干澀,聲音發啞。他想搖頭,想辯駁一句,可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吐不出來。慕容評不論,他知曉太后,了解自己的親娘。太后向來看慕容垂不順眼,只要抓住機會,定會想方設法除掉他。慕容垂與太后有殺妻之恨,沒有馬上舉兵造反已是相當不容易,讓他放棄豫州,冒著失去一切的風險救援鄴城,委實不切實際。“晉人聲勢浩大,合舉國之力,實際并非鐵板一塊?!蹦饺荽古c可足渾氏有仇,對燕主也談不上忠誠,卻很喜歡慕容沖,否則也不會將他帶在身邊。“晉人偏安南地,依仗兵勢不過西、北兩府。北府實力尤強,余下諸州,除桓沖、袁真所領步卒弓兵,皆不足為懼。國內不發善戰之人,取勝不易,守城卻非難事?!?/br>慕容沖仔細聽著,心思急轉,隱約猜出慕容垂的用意。知曉叔父是為自保,實在無可指摘,可想起身在鄴城的阿母和阿姊,心上那道坎總是過不去。“叔父,我想回鄴城?!蹦饺輿_悶聲道。“不行?!蹦饺荽箵u頭。“叔父!”“我說不行!”慕容垂沉聲道,“鄴城有風聲,慕容評暗通氐人,欲送公主皇子入長安為質!如你回去,我再護不得你?!?/br>“叔父,那老賊不敢!”慕容沖臉色漲紅,握緊佩刀,咬牙道,“如果他敢打阿姊和我的主意,我必令他血濺三步!”慕容垂仍是搖頭。慕容沖到底年少,不明白一個道理,形勢比人強。假如慕容評能力排眾議,讓朝廷上下相信犧牲兩個皇子公主就能和氐人“修好”,請來“救兵”,哪怕太后和燕主合力反對,照樣保不住慕容沖。“不許回鄴城!”慕容垂一錘定音,不給慕容沖反對的機會,“自今日起,你不許離開大營半步,除非得我手令?!?/br>“叔父!”“鳳皇,聽我的話?!蹦饺荽拐酒鹕?,繞過矮榻,單手按住慕容沖的肩膀,沉聲道,“慕容鮮卑再不濟,也不能送出皇子公主給氐人!”“可我阿姊……”“我會想辦法?!蹦饺荽沟谋WC并沒多少底氣,卻是唯一能留住慕容沖的辦法。“叔父,”慕容沖低下頭,用力咬牙,終于低聲道,“我信叔父?!?/br>“好?!蹦饺荽故栈厥?,想了想,又落在慕容沖的發頂,“你不是喜歡我那張弓,等此事了結,我便將弓給你。這些時日不要出營,我讓申冉教你繪制輿圖?!?/br>“叔父,我不想學?!蹦饺輿_皺眉,“我一看這個就頭疼?!?/br>慕容垂笑了。“不想學也要學,不懂輿圖將來如何領兵打仗。還有,要習字,漢人的字必須學。不用像漢人那樣吟詩成文,至少要能讀懂兵法?!?/br>“諾?!?/br>慕容沖知曉爭辯不得,只能點頭應諾。在轉身離帳時,少年的眼中閃過一抹堅定。雖然叔父不許他回鄴城,但若是情況緊急,哪怕是偷跑,他也要跑回去!這廂叔侄倆各懷心思,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做準備,遠在兗州的桓容,則端正的跪在主帥帳中,雙手扣在頭前,桓溫不出聲,他便一動不動,連絲輕顫都沒有。“大司馬?!臂瓙挚床贿^去,出聲提醒。桓溫轉過頭,沉沉的看他一眼,終于令桓容起身。“阿子,數月未見,怎這般生疏?”“不敢?!被溉菡酒鹕?,一板一眼道,“軍營中不容私情,容不敢造次?!?/br>一句話出口,桓大司馬臉色更沉。郗超詫異挑眉,郗愔轉過頭,掃一眼趴在地上的桓熙,再看一眼義正言辭的桓容,瞬間明白,桓容此舉不是賭氣,而是堵死桓熙反咬一口的途徑。嫡庶有別,長幼有序。桓容身為嫡子,自然高桓熙半頭。然桓熙是為長兄,年齡幾乎能做桓容的爹,桓容將其囚困,總有些說不過去。“阿父!”桓熙緩過一口氣,見到桓大司馬難看的表情,以為有了機會,當即掙扎起身,控訴桓容無視軍令囚禁上官,并縱容兇仆將他毆傷。“阿父,其行放肆霸道,全不將軍令放在眼中!手下兇仆狀似惡俠無賴,竟敢對兒動手!”“阿父,其違反軍令,當予以嚴懲,兇仆毆傷士族,依律定要砍頭!”桓熙滿臉的血痕,一身的傷痛,胸中憋了極大的怨氣,此時此刻總算有了發泄途徑。按照他的說法,桓容十惡不赦,不殺不足以彰顯軍規,他手下的惡仆更是豺狼之輩,必須砍頭戮尸方能解恨!桓熙說話時,桓容既沒出言打斷也沒憤怒駁斥,始終傲然而立,視線掃過桓熙,活似在看一個小丑。一人丑態畢現,一人英英玉立,兩人的對比過于強烈,不提暗中搖頭的郗愔,連郗超都有些看不下去,更不用提臉色發黑的桓大司馬。桓熙尚無覺察,仍在滔滔不絕,桓大司馬的臉已然黑成鍋底。告狀也要講究技巧!桓容剛剛闡明軍營不徇私情,桓熙就口稱阿父,話里話間要桓大司馬做主。如果帳中沒有別人,桓溫尚不至于如此難受,偏偏郗愔在座,明擺著看笑話,那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