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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南康公主上次入庫房的情形,褚太后就是一哽。奈何自己理虧在先,能讓南康公主消氣,挑幾本就挑幾本吧。“我聞庫中有兩顆夜明珠?”南康公主笑道,“正好給我子讀書照亮?!?/br>褚太后差點掀桌。得理不饒人??!奈何南康公主先聲奪人,占盡道理。褚太后氣短無奈,只能令宦者打開庫房,任由南康公主挑揀。歸根結底,褚太后夫主早喪,親子早亡,連個孫子都沒留下。當今天子是她從侄,彼此關系并不親近,她守著宮中的庫房又有何用。給那三個血統不明的?想想都覺得糟心。褚太后松口,南康公主半點不客氣,自家車廂裝滿,干脆從宮中借車,運了整整三車竹簡和珍寶離開。桓容醒來時,南康公主已經歸府,正和李夫人清點竹簡,分類以絹布裹好,重新裝入木箱。小童守在榻邊,見桓容眼皮微顫,出聲要水,一骨碌爬起來,快步捧上一只漆碗。“郎君莫要起身?!毙⊥殖旨氶L的竹管,一端放在碗中,一端送到桓容唇邊。桓容咬住竹管,半碗水很快下肚,喉嚨不再發干,身上總算有了力氣。在小童的幫助下,桓容慢慢坐起身,道:“我有些餓,想食粟粥?!?/br>“郎君可要放糖?”“不用,只要腌菜?!?/br>“諾!”小童出門去喚婢仆,桓容趁機覆上額心。兩秒后,掌中浮現一顆光珠,珠身晶瑩剔透,潤澤似裹了牛乳。桓容收攏五指,仿佛握住一股溫暖的水流。少頃有光線自指縫溢出,桓容意識到不對,忙低頭看去,榻上并排出現三個玉枕,大小相同,雕鑿的花紋一般無二。玉佩能藏,珍珠能藏,這個該怎么辦?聽到腳步聲折返,桓容忙將玉枕藏到腳下,錦被一裹,勉強能夠遮住。仔細回想,之前玉佩和珍珠都是單個增加,這回玉枕竟直接翻倍?緣由是什么?桓容一時間想不明白。唯一清楚的是,光珠已經消失,腹鳴猶如擂鼓,飯量九成也要翻倍。第二十五章出城被堵桓容這一病,直接病到五月中旬。不是他不想痊愈,而是南康公主壓著,不許他輕易好轉。于是乎,桓某人只能聽親娘的話,繼續躺在榻上抱恙。兒子養病期間,南康公主入臺城三次,次次是空車而去,滿載而歸。直到最近,褚太后聽到“長公主”三個字都肝顫。就差在臺城門前掛上牌子:南康公主和桓府車輛不得入內!殷康希望重塑同桓氏關系,哪怕不能聯姻,至少不要成為仇人??上б蠓蛉送现◇w幾番上門,南康公主一概不見,送往姑孰的信也沒有半點回音。至此,殷康徹底歇了同桓氏結交的心,但也沒同殷涓走得太近。殷涓和庾希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早晚被桓大司馬一手捏死。殷康自認還長著眼睛,自然不會跟著殷涓同路尋死。關乎政治的是是非非,桓容之前了解不多,也不甚感興趣,現下卻逼著自己去了解。經歷過前番種種,他十分清楚,想在這個時代活下去,避免像只螞蟻一樣被碾死,就不能萬事隨心。至五月下旬,南康公主依舊不許桓容離開都城。姑孰的桓大司馬得訊,特地遣人送來親筆書信。南康公主掃過兩眼,冷笑一聲,直接丟到一邊。“送信者何人?”“回殿下,是郗參軍?!?/br>“郗景興?”得知是他,南康公主壓根沒有客氣,當場下令轟走,見都不見一面。“轟走,以后不許他再進門!”“阿母,此事恐怕不妥?!被溉菰噲D勸說,現下還不是徹底撕破臉的時機。“妥與不妥已無大礙,不如順心些?!蹦峡倒鞯?,“郗景興幾次在老奴面前出言,以為我當真不知?沒有將他綁入府已經是給那老奴臉面!”桓容默然。“再有一事,”南康公主頓了頓,壓低聲音道,“日前我入臺城,從太后口中得知,你父明年將領兵北伐?!?/br>“明年北伐?”“對?!蹦峡倒珣裘C然道,“氐人同鮮卑胡交戰,無論誰勝誰敗,北方都將大亂。對朝廷而言是難得的良機。若是看不到這一點,他就不是桓元子?!?/br>桓容坐直身體,知道南康公主的話并未說完。“此戰若敗,你父不過損些名聲,蟄伏些時日,照樣無人能奈何于他。若是勝了,哪怕僅是小勝,建康城都要變天?!?/br>變天?推測南康公主話中的意思,桓容不禁悚然。他知道桓溫造反沒有成功,但誰能保證歷史百分百不會拐彎?萬一突然出現變數,桓大司馬真的登上皇位,即使只有一天,也夠他們母子死上幾個來回。“桓元子沒有心?!?/br>在桓大司馬眼中,天下人皆可為棋。平民百姓,皇室公主,親生兒女,在他看來沒有任何區別。早年間,南康公主嫁入桓府,也曾以為得了如意郎君。結果呢?虛偽的表皮揭開,現實只讓她心冷。“你此去鹽瀆,未必不是個脫身的辦法。設法同郗方回結好,防備西府軍出身的旅賁。不要相信任何姑孰送出的消息,你父的話尤其不能信!”“諾!”“我給你準備的金銀絹帛,養活千人軍隊綽綽有余?!?/br>南康公主握住桓容的手,堅定道:“切記,不要擔心阿母,務必要保重自己!假設建康真的換天,立即聯合僑郡諸侯王,以護晉室為名擁城自保!”桓容不姓司馬,親娘卻是晉室長公主,和太后一個輩分,同司馬氏有天然的盟約。若是能在僑郡站穩腳跟,不說一呼百應也能聚起不小的力量。關鍵在于,桓容是否掌控得住。“阿母……”親娘這是讓他造反,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此乃萬不得已之舉?!蹦峡倒鬟o手指,沉聲道,“你父若登上大位,絕不會放過我們母子,你那幾個庶兄更不可能?!?/br>“阿母放心,兒定當秉承教訓!”事情到了那個地步,不抵抗必死,抵抗尚存一條活路。與其委曲求全,不如轟轟烈烈留名青史。桓容退后半步,鄭重行拜禮。“你父既然派郗景興送信,怕是再拖延不得。眼見要入六月,梅雨將至,提早幾天出發也避免路上麻煩?!?/br>“諾?!?/br>桓容再拜退出內室。南康公主獨自坐在榻前,腰背挺直,聞聽腳步聲漸遠,神情間現出幾許愴然。夕陽自窗間灑入,映出半室暈黃。許久,南康公主終于動了,長袖猛然揮過矮桌,杯盞漆盤盡數滾落。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