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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他開始的時候,洗壞的衣服,沒按時洗完衣服,都會被罰不許吃飯,饑一頓飽一頓的才弄壞了肚子。他已經很久,不曾好好地用飯了。上一次像這樣,司徒用膳,嬰寧伺候,已經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的嬰寧剛剛離開歡館,像出籠的小鳥一樣,雀躍中帶著動人的靈氣,也對司徒有著無限依戀;而如今,淮水的桃花一年接一年的盛放,桃花鱖魚的味道在記憶里唇齒留香,然而當年那種心境,卻已不再。日頭西落,已是黃昏。春日里的黃昏,來得也還算挺早,嬰寧坐在司徒懷里,咽下最後一口飯,抬頭看看昏暗的天色,問了一句:“王爺今夜可要嬰寧伺候?”司徒不許他再自稱“奴才”,然而他在王府里這麼個不尷不尬的身份,也實在不知該以何自稱,只能用了自個的名字代替。好好的溫馨氣氛就被這麼一句話給破壞了。司徒難免開始覺得不高興了,莫非他還以為,自己腦子里想的念的就只有那檔子事嗎?莫非他覺得,自己對他種種好,都是為了那所謂的侍寢寵愛做準備嗎?司徒有些鉆牛角尖了,既然鉆進去,免不了開始惱火??曜舆€捏在手里,重重一揮,卻看見抬起手的那瞬,嬰寧突然閉緊了雙眼,兩手原本垂在身體兩側,卻不自然地微微抬起,看那去勢,似乎是要舉起擋到面前的樣子,但不知道為何,最後還是放松了任由其繼續垂在身側。只是閉緊了眼不由自主地躲了一下,肩膀顫抖,像是害怕極了。司徒尚未弄明白他怎麼這般反應,待看到半舉起的筷子和嬰寧閉眼認命的表情,心中便了然了。剛剛他雖然有些懊惱,卻也只是隨手想往桌上一拍發泄而已,哪知道嬰寧竟會誤會自己是想要打他。放下筷子,把小人兒摟進懷里,心中抑悶、後悔,然而那點怒氣也隨之煙消云散了,只剩下滿滿的疼惜。他是真把嬰寧打怕了吧,杯弓蛇影,自己隨便一個動作,都能叫他驚惶至此。“嬰寧……”只叫了一聲,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是端卿王爺,從小到大,何曾低聲下氣,何曾委屈過自己??v使現在覺得後悔了,驕傲如他,又叫他如何開口。他只能抱緊了嬰寧,想證明什麼似的,把他壓進懷里,細細撫慰。預想中的責打沒有如期到來,反而是司徒加重抱緊了自己,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霸氣的司徒、冷酷的司徒、無情的司徒,這些畢竟都是被那場舊事逼出來的司徒,脫去王爺的冠冕,他終究也有七情六欲,埋在嬰寧頸間,落寞地問他:“嬰寧,你叫我該怎麼辦?”晚上依舊抱著嬰寧入睡,卻沒有多余的動作。而司徒,早已回復了那一派清朗作風,仿佛前一刻在他耳邊痛聲耳語的人,并不是眼前同一人。流年似水,嬰寧在王府的生活,也正式迎來了生命中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春天”。司徒讓他堂而皇之地住在寢殿,每天有御醫熬制湯藥給他飲用,而藥後則細心地備下了甜點。嬰寧隱約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然而府中眾人對此諱莫如深,嬰寧也絕不可能自己主動去問,便也懵懵懂懂地喝藥養身而已。沒了苦役,嬰寧反而覺得日子有些難以打發了,何況司徒實在太小心,日日把他養在寢室里照顧著,弄得嬰寧自己都覺得像是金屋藏嬌一般。日子越久,心里越不安──安逸久了,是會習慣和上癮的呢,他害怕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一旦失去,便更加難以承受。興衰榮辱,終歸只是司徒一言而定。嬰寧原本在雜役房的房間自然不能再住,下人收拾了房里的東西,將嬰寧的一些私人物品整理好,放在一個箱子里。因著嬰寧現在的幾分特殊,底下的人不敢擅自做主處理,便請示了司徒應如何處置。嬰寧的東西也不多,而自己的東西更是少得可憐。幾套素衣,還是進府時司徒一時興起賞賜的,然後就是一些為嬰寧量身打造的yin器??吹竭@些東西,司徒心都快揪起來了,當初可以冷著心腸下令給嬰寧戴鎖環佩,如今卻是一想起這些惡毒磨人的yin器,便一陣心驚rou跳。──司徒試想過金環箍住分身和巨大玉勢堵塞後庭的感覺,光是想想都難受得緊,何況嬰寧日夜不離身地戴了一整年。吩咐小廝將箱子里的東西盡數焚毀,畢竟是些帶著不好回憶的舊物了,無可留戀。只是那小廝進府不久,拙手笨腳,搬弄箱子的時候不慎打翻,里頭的衣物和器具一股腦地倒了滿地,當著司徒的面,小廝嚇得腿腳發軟,忙不迭地跪下去滿口“該死”和“饒命”。事實上,司徒已經顧不得他了,從滾落的衣物間,落下一根枯黑的桃枝,裹在層層衣物間,只露出了大半截。司徒心中一動,親自俯身將它拾在手中。一開始司徒只是覺得眼熟,畢竟是一段收藏了一年的桃枝,雖然看得出原來收藏它的主人的用心,桃枝尚保存得很好,表面光滑得一點紋路都沒有,司徒幾乎可以想象得到,那雙白玉蔥切的手,夜夜無人時自顧地細細撫摸枯萎桃枝。那年桃花樹下的旖旎甜蜜,對嬰寧來講,是一生難忘的回憶和經歷。往事如煙難以追憶,只余這段枯枝,被封存在箱底,偶然念及之時,貼在胸前小心珍愛,聊以慰藉而已。司徒想起了那年,在淮水之畔延綿百里的桃花。那個時候坐在馬車里因為車簾掀動而露出動人表情的男孩,那次在“云居客?!崩锊肝固一Z魚的情誼,那天在桃花樹下,他深情為他綰發,一截桃枝,束起三千煩惱絲,也牢牢綁住了一顆赤子之心。晚間在寢殿,見到埋頭書案的小人兒。臥在桌案間,小小的身子幾乎被成摞的書本淹沒。小東西比自己想象中更喜歡看書,自己不過隨口許一個恩典,許他任意進出書房,喜歡什麼就拿什麼,他就喜歡得跟什麼似的。小家夥在這事上活躍積極得可怕,當天就幾乎把他的書房搬空──全搬進寢殿的書案上了。還記得那天,他剛進屋子,被案上那小山似的書本駭住了,那個孩子怯怯地方才覺得有些不妥,低著頭顫巍巍的樣子叫人心疼。桌案上點著燈,燈火遙映,嬰寧俯在桌面上,膚色勝雪,雖然白璧微瑕,然而不掩其美。屋內安靜一片,流淌著平和和溫暖,和外面黑暗寂靜又不盡相同。嬰寧坐在那里,低頭寫字的模樣,在這闕靜夜闌中看來,幽靜得仿佛一幅傳世千古的水墨畫。心頭像被一只手觸了一下,酥酥軟軟的,司徒悄悄走到他身後,握住他拿筆的手。嬰寧自然是一驚,轉過頭去看身後緊貼的男人。他是坐著的,比站著的男人矮了一大截,仰著頭的時候,雪亮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