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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恨意翻滾,只恨那瑤姬竟如此輕易地解脫了,一腔怨悶無處發泄??v使今日成為手握重兵身份顯貴的王爺,卻到底是意難平。話說回來,若不是一年多以前端澤王不知打哪得來的消息,知道瑤姬在青樓中誕下一子并四方尋訪,甚至自掘墳墓式的暗中以萬兩白銀上暗影盟探聽消息,司徒也不會知道,當年的瑤姬,在被貶為奴仆之時,便是六甲之身,也不會順藤摸瓜,找到了瑤姬唯一的孩子。──歡館里的嬰寧,自然就是瑤姬當年在青樓產下的那個嬰孩。而那之後的種種,便照司徒的計劃一步步施行,他總要親眼見到那人的悲痛悔恨才能甘心,才能平了心底這股多年的怨氣。然而唯一逃出掌控的,卻是他對嬰寧的用心,甚至幾次險些壞了自己一手謀劃的報復。與嬰寧自江南進京的路上,對他出乎意想的憐愛,桃花樹下的意亂情迷為他綰發。後來收到京里催他回京的書函,被提醒了一月後便是母妃的死忌,心中控制不住憤恨怒氣,沖到嬰寧房內,卻最終心生不忍。最後下了手想干脆掐死了他一了百了,松手後自以為是恨意未消要這個孩子繼續抵罪,刻意忽略那刻了心底明顯的柔軟。隔日丟下嬰寧獨自進京,何嘗沒有些倉皇而逃的意味。後來嬰寧進了王府,司徒狠心不見他,賜下鎖環佩,折辱之下,卻還是用了珍貴的雞血石打造桃花墜。明知鎖環佩的意義,也知道嬰寧會遭遇的“性奴”的悲慘境況,本應該是自己一手計劃和施為,下令的時候幾個思慮徘徊,“……調雜役房差使”的命令便卻已隨之下達。與嬰寧在雜役房那夜不知節制的單方施虐,快意饕享之後,數個夜晚里閉上眼睛,就是嬰寧那夜委頓在桌下的荏弱凄慘。他安排了假裝腹痛的小廝,不留痕跡順水推舟地制造嬰寧和謝語陌見面的機會;他暗令雜役房總管嬤嬤,讓嬰寧負責收發謝語陌的衣物,有意令他二人相熟而產生感情,以便真相揭開以後他的報復效果更深;他命令嬰寧在他會見端澤王的時候故意傾倒滾茶,算定了盛怒中的端澤王會出手教訓;他當著端澤王的面對嬰寧用拶指之刑,要的就是端澤王日後知曉真相時後悔莫及……步步謀劃算無遺策,司徒故意在端澤王與嬰寧那樣的相見之後,暗示暗影盟將嬰寧的消息透露給他,果然見到了那人臉上遍布的痛苦、悔恨、悲戚,幾乎一夜間蒼老,被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和鋒芒。嬰寧雖與端澤王爺無干,卻是瑤姬唯一的孩子,有此一張王牌在手,端澤王早已注定要敗。此刻前塵往事已成過眼云煙,司徒利用嬰寧,狠狠打擊了端澤王,宣xiele郁結多年的恨意以後,平靜下來再看清瘦柔弱跪在眼前的嬰寧,心底那點仇恨被失魂落魄的端澤王一并帶走,面對無辜的嬰寧,也漸漸升起憐惜之心。“舊事已了,本王執著多年,也不欲再多加糾纏,日後自然也不會再遷怒於你?!彼就娇粗鴭雽幑蚺肯氯メ崧冻龅尼犷i,目光落到那撐在地面的兩只小手上,原本的凌厲冷冽終於不見,換上了久違的柔軟:“鎖環佩那東西,你用不著了,就摘下來吧?!鳖D了頓,似乎在猶豫,半晌才接著道:“日後在王府里,只要你恪守本分,盡心竭力侍奉本王,本王定不會虧待了你?!?/br>嬰寧以額頭觸地,謝恩:“奴才謝王爺恩典?!备┑偷哪樕?,雙眼中卻是一片凄涼。司徒不知還能再說什麼,今日了結了多年一樁心事,心頭盡管輕松,卻也沒來由的感到一陣虛空,看著嬰寧,揮揮手,道:“跪安吧?!?/br>嬰寧仍是磕頭應是,站起來的時候一陣頭暈目眩。全身仿佛脫力,四肢百骸像有千萬把針在游走,恍恍惚惚如游魂,而喉底已經在他突然站起的動作下血腥翻涌,腥甜之味溢滿了口腔。他先前得知事情始末後的反應太過平靜,連司徒都沒有察覺異樣。是以當嬰寧踏出一步後,終於壓抑不住上涌的血氣,噴出一大口鮮血直直栽倒下去,司徒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口中涌出大量的鮮血,驀然失聲。那麼瘦小的一副身子里,能裝得下多少鮮血?可是嬰寧閉著眼,在地上痛苦地痙攣,大口大口地吐著血,沒玩沒了似的,嘴里鼻間的血開了閘一樣向外涌,瞬間就染紅了厚厚的一層地墊。一如多年之前,聞知母妃死訊時候的心情,司徒推倒身前的桌案,座椅翻到在地,發出重大的悶響。司徒顫抖著把嬰寧抱在懷里,雙目圓睜,沖著聽到響動後闖進來嚇呆的侍仆大吼:“傳御醫!快傳御醫!”那神情猙獰可怖,侍仆嚇得哆哆嗦嗦連滾帶爬地趕緊去傳了王府的御醫,生怕跑慢了一步,就叫司徒給生吞活剝咯。直到老御醫跌跌撞撞地趕到司徒的寢室,嬰寧還在止不住地嘔著鮮血,胸前被血浸濕了大塊,殷紅殷紅的顏色,襯在白底的衣服上,格外觸目驚心。誰都看得出司徒此刻的暴怒,老御醫上前戰戰兢兢地把完脈,拿了顆不知什麼的藥丸給嬰寧喂下,總算是止住了那嚇人的嘔血。司徒把嬰寧抱著懷里,絲毫不顧忌一屋子的侍衛仆從,只是冷冷問御醫:“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嘔血?”年紀老邁的御醫聽出了王爺語音中那隱含的怒氣和焦急,一把老骨頭顫顫巍巍地跪下去,道:“王爺息怒,病人這是體弱之癥,乃長期勞役和濕寒侵體所致,病人脾胃虛弱,微臣料想病人當還有腹痛之癥,加之飲食不調,又受了外物刺激,以致嘔血昏迷。恕臣直言,病人病體殘弱,五臟皆傷,積勞成疾,抑郁成患,若早早調養,尚有一二十年壽命,如今……”說道這里,竟是頓住了,不敢再往下說。司徒見嬰寧嘔血,已經肝膽俱裂,此刻聽得御醫此言,才知嬰寧的身體竟已被摧殘至如斯田地,腦子里反復翻滾著御醫的話,“積勞成疾,抑郁成患”、“長期勞役,濕寒侵體”、“飲食不調、外物刺激”,種種件件,竟都是因他而為,兩眼通紅,厲聲道:“說下去!如今到底如何,究竟能救不能?!”老御醫大半生都在王府任職,司徒待他一向留著幾分恭謹,何時見過他如此瘋狂失態,忙磕下頭去,咬牙道:“如今,已是強弩之末積重難返,便是調理得當,左右也不過三五年光景了。微臣所言句句屬實未敢欺瞞,求王爺恕罪?!闭f罷連連磕頭,只恐司徒盛怒之下遷怒於他。司徒像是被“三五年”這個數字嚇住了,無暇去看底下大氣都不敢出的眾人,只低頭看懷中人兒,手指細細拂過他的眉眼。這張和一年前一般秀麗精致的臉,此刻面色青白,雙目緊閉,嘴角一抹腥紅,安靜臥在他的臂彎之間,了無生氣。還是稚氣未脫的細眉雪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