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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書生扶著姑娘,掩在長袍下的小腿輕輕打顫兒。還好“邪祟”不曾注意到書生的反常,半依偎在他懷里。 書生一面往里走,一面在月亮底下朝幾個人使眼色:你們倒是過來捉鬼啊! 幾個人跟他使壞兒,故意不動,憋著笑看書生將“邪祟”扶進屋。 書生額角都急出汗了,還要扯出笑來應付姑娘的投懷送抱。要貼近了看,笑得比哭還難看呢。 他們幾個還故意在外面等,里頭姑娘已經開始說款款地情話了。 奈何今日的書生不似往常,姑娘說的是 什么都沒心思聽,默默在心里感受,姑娘靠在他身上的身子是不是冰冷的。他越想越真,頓時覺得靠在自己心頭的不是香軟的身子,是吃人的冰刀子。 柳大人想著再過一會兒書生怕是要撐不住了,揮揮手,領幾個人重進屋里。 他們再晚進來一會兒,書生都要哭了。 姑娘正預備踮腳吻書生的唇,猛地門被大力推開,唬了她一跳,急忙忙從書生懷里跳出來。她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著進來的幾人,又回頭看書生。 書生垂下腦袋,不敢與她直視。 “邪祟”愣在原地不逃,后面兩個捕快就要上來捉拿。 “邪祟”是認識方姑娘的,亦能猜到縣令大人,紅了眼兒老實跪下,“敢問官爺為啥要捉拿民女?” 劉秉生先問,“有人報案說見著邪祟,你是人是鬼?” “民女是人?!?/br> “那怎的死了又活?”張君瑞扶了一把蹲酸了的腰,接著問。 “民女絕無傷人之心,請官爺聽民女說來?!?/br> 不似書生說的雨夜初見,原來在喬姑娘那里,第一次見他不是雨夜,是三個月前在佛堂。 喬姑娘隨著母親禮佛,上香后躲在簾幔后避過殿里的人。不曾想母親起身,被墊子絆住腳,她慌著要去扶,卻被以為清秀的書生搶了先。 書生沒看到簾幔后的喬姑娘,不曾想一個舉動攪了姑娘的芳心。 …… 張君瑞搬出小圓椅坐下,“那你怎曉得他家住這里?” 喬姑娘還跪著呢,方寒露看不過去走上前扶她起來。 怨不得那一個至今沒娘子。 喬姑娘深深福禮,“回官爺的話,正有這樁巧事?!?/br> 姑娘本來不知,母親在不遠處更不敢上前搭話。好就好在外頭進來個賣水的,看見書生,與他招呼道,“東巷里的孫官人,來上香?” 倘若這賣水的不與書生招呼,后頭又怎牽連出這樁事來! 且說姑娘心里暗喜,招手叫那賣水的過來買水喝。 賣水的從肩上卸下擔,用瓷碗盛了一晚與她。 喬大娘在邊上等女兒喝水,也不過去,越發一分一分地全女兒的好事。 喬姑娘借著喝水,小聲問賣水郎,“方才與你說話的是何人?”賣水郎沒算計,說閑話的功夫,都倒給了姑娘。 …… 前因都聽明白了,方寒露問她,“既然知道他是誰,怎么不叫你阿娘來問?” 喬姑娘垂下眼,“問過阿娘,阿娘嫌他家貧,說是不許?!?/br> 姑娘家好生思念著官人呢,阿娘看得緊,步步逼著,與旁人說親,欲斷她念頭。姑娘家走投無路,方才有了先假死,又裝作狐仙來與書生相好的計策。 她說到這里看了書生一眼。書生越發羞愧,卻終于抬眼皮看她,“那你怎的后來不和我說這些?” ☆、書生娘子 “假死過一回,叫人如何說!”喬姑娘講到此處眼睛都紅了。 好個癡情的小娘子! 方寒露瞪了書生一眼,怯怯喏喏的官人! 她還要瞪呢,被柳哥哥瞇著眼兒笑瞇瞇地拉倒懷里,纖細腰肢給他抱住。自家露meimei怎的這般可愛? 柳大人壞心地用衣袖遮掩的手指,輕柔柔地掐了一下小娘子水嫩嫩的腰肢兒。他力道控制得好,不疼,癢癢的。 他手里使壞,面上卻即刻恢復矜貴漠然,調子也是冷冷的,“你如何假死的?” 他一問罷,張君瑞跟著劉秉生兩個跟著點頭,一道捧臉聽她講。 “此事,煩勞回春堂蘇姑娘的一副藥方,喝下去叫人死了一般,能維持兩三日?!?】待我被放在棺材中埋下去,當夜請了兩個城南尼姑庵里的香頭挖土就我出來?!?/br> 兩個二愣子捧著臉連連點頭,原來如此! 他們點過頭發現不對,“你可知報案叫我們查你的就是回春堂的蘇姑娘?” 喬姑娘不可置信地瞪圓了一雙杏眼,“怎么可能!” 查案的幾人也覺得好生怪異,蘇姑娘替她出主意,出完主意又向官府報案? “先不說這個,”柳驚蟄一雙鳳眼盯著書生,“我且問你,如今知曉喬姑娘是人,你可愿娶她?” 喬姑娘亦紅臉看著書生。 書生方才愣了許久,如今驚雷一般回過神來,小聲呢喃,“愿意的?!?/br> 他走上前去拉住了喬姑娘的手,對著她眼睛承諾,“愿意的?!?/br> 先前覺得是鬼心中懼怕,如今得知姑娘家吃了許多委屈,愈加憐惜羞愧,且不說之前相會已有恩愛之情。 兩個人牽著手很是圓滿,這樁“邪祟”的怪案子已經查明。 不過,方寒露關切地問,“你們日后要去哪呢?” 清河很多姑娘都認識喬姑娘,總不能一直半夜才能出門吧? 書生心中已有主意,“日后我要上京趕考,想著搬去京都住下。我表兄正在那處,去了尚能投靠?!?/br> 柳大人微微頷首,“今日之事,不必伸張?!遍T邊還守著兩個捕快,他們都慌忙行禮應下。 一時已經了結,幾個男人要回去,方寒露還要等一等,有話和喬姑娘說。 柳哥哥就揮手讓兩個二愣子帶捕快先走,自去廊下等著小娘子說話,書生也跟他一同去外間回避。 “喬jiejie,你要一輩子瞞著喬大娘嗎?”她拉著喬姑娘的手,低聲問她。 喬姑娘也紅了眼,到底是拉扯自己長大的阿娘啊?!叭缃褚呀涀龀鲞@等不孝的事,還有什么臉面去見阿娘?!?/br> 她后來蒙著面遠遠地站在西街角看過阿娘,心痛卻不敢相認。 方寒露沖她笑,眉眼彎彎,跟月牙一般,“jiejie,你們且等等再進京,喬大娘那邊我幫你?!?/br> 喬姑娘欲下跪謝她,被扶住了。 兩個姑娘家又說了會話,夜色濃稠,方寒露不便久留。 柳哥哥背過身站在廊下,長身玉立,蒼勁的翠竹一般,月白衣袖在風中吹拂,仿若乘輦輿而來的仙人。 喬姑娘看他一眼,跟方寒露說,“縣令大人想必十分珍重你?!彼餐〞郧閻?,有些地方能看出來。 方寒露依言點頭,跟著她一起看柳哥哥,“就是不安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