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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去時是三人,回來時是兩人,學宮的小吏竟沒一人驚訝,反而紛紛夸姬無瑕有眼光,買了個這么漂亮的女奴隸。姬無瑕也不解釋,先轉道去集市,給白霜買衣服。女人用的東西,竟然這么多、這么貴。小衣、腰帶、裙子、頭繩、發簪、耳環、胭脂、白粉、螺子黛……小吏們都勸:“祭酒,一個女奴,不用買這么全!”姬無瑕道:“但凡一個人,走出來見人,就要衣冠端正,妝扮合宜。衣冠正,禮樂才興?!?/br>一個小吏笑嘻嘻道:“衣冠不正呢?”姬無瑕笑:“你說?”那小吏不說話,另一個想討好姬無瑕的人道:“是畜牲!”那小吏立刻道:“你敢說費亞服是畜牲?!?/br>回答的人捂住嘴。姬無瑕冷眼旁觀,第一次意識到這些小吏恨自己,恨自己不讓他們吃空餉、拿回扣。這次遇到費玄,不是偶遇,是有人通風報信。姬無瑕按兵不動,等小吏們吵完,才淡淡道:“別人衣冠不正,我們管不了。我們先守禮、講禮、用劍護禮,等到人人信禮時,天下自然會以衣冠正為榮,以互敬愛為榮?!?/br>小吏們都作出虛心受教的模樣。姬無瑕也不再多說。載著竹簡和白紙的牛車轆轆走著,男人們跟在車旁,白霜穿著新裙子,戴著新簪餌,坐在車上,一邊撥弄著鬢角垂下的一縷發,一邊哼唱周邦小調。小調通常只有幾種意思:姑娘等情郎、情郎等姑娘、姑娘和情郎鬧翻了、姑娘和情郎和好了。姬無瑕從前很不耐煩這些愛來愛去,可這時剛從地獄出來,聽著這些,他竟覺得十分有滋味。回到學宮后,姬無瑕自去去盯著小吏把竹簡白紙入庫,青箬去給白霜安排住處。東西入庫,姬無瑕回到書房記賬。記賬的紙也是淡黃色,和木桿子上的人皮一個顏色,姬無瑕手腕顫抖,寫不下字,心里默念:”我正在移風易俗!這事做成,就再也不會有人被剝皮了!”靠著這句話,他堅持把活干完了。到夜里,姬無瑕躺在床上,感覺肚子又涼又重,仿佛費玄的腳還踩在上面。他身體抽了一下,蜷縮起來,換成半臥半趴的姿勢睡覺。第二天,姬無瑕沒起來。他發燒了。這是一場來勢洶洶的燒,仿佛要把他入朝歌以來受的驚嚇都燒出來。他陷在噩夢里,一會兒看到海貝大小的拳頭,一會兒聽見人牲的慘叫。他在夢里被關進了小黑屋子,什么都看不見,孤零零地抱膝坐著,又成了灰小子。他背后一根木桿高高挑起,上面曬著mama的皮。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殷樂在外面道:“無瑕,出來,咱們回鹿臺去?!?/br>姬無瑕真想回鹿臺,但是不敢。他不怕死,但費玄有本事讓他生不如死。殷樂不停地敲門,催促著他,聲音越來越哀傷,最后道:“孤明白了,原來你和孤好,只是為了救你爹。你心里一點也不喜歡孤?!?/br>他大急,想要開門申辯。等走到了門邊,又不敢開門。他咬緊牙關,淚如雨下,覺得靈魂要裂成兩半了。倘若靈魂真能裂成兩半,那就好了。一半留在學宮,繼續推廣周禮,默默地做事情。另一半跟著殷樂回鹿臺。費玄要殺他,要吃他,他都不害怕。他死也想要死在殷樂的身邊。但是他只有一個靈魂,分不成兩半。恍然間,姬無瑕通體清涼,他睜開眼睛,看見一張晃動的臉。那臉雪白美麗,目光溫柔,姬無瑕想:“是殷樂嗎?”那人握住姬無瑕的手,給他擦手心;然后握住他的腳,給他擦腳心。濕布擦到哪兒,清涼就到哪兒。姬無瑕驚恐萬狀,推開那人的手。那人不屈不撓地又握住他。姬無瑕終于痛苦萬分,低聲道:“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怎么辦?我喜歡你啊……”那人驚慌失措,手顫抖著,一語不發。26姬無瑕怕那人不信,就把那人的頭拉下來,送上嘴唇親吻。那人羞怯萬分地和他接吻了。姬無瑕把舌頭伸進去纏攪,在半夢半醒間恐懼地想:“怎么辦,我又見陛下,還親陛下了。費玄會被我做成人皮嗎?”這個時候,外面一陣喧嘩人,許多人齊聲喊:“陛下萬壽無疆!”隨后,腳步聲朝這里走。姬無瑕心頭迷糊:“又來一個陛下?那我親的是誰?”被吻的人推開姬無瑕,不停擦嘴、理頭發,臉蛋紅撲撲的。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春光春風、春花春草和殷樂的香氣一齊撲進來。姬無瑕以前不知道自己嗅覺這樣靈敏,可以遠遠就聞出一個人。但殷樂身上有赭石氣、香皂氣、常年呆在屋子里的陰涼味。這氣味太獨特,他不可能辨不出。那氣味夾雜著春天的香氣,令他身體發熱。門外的人確乎是殷樂。那他剛剛親吻的是誰?姬無瑕一個激靈,冷汗冒出來。他扭過頭,看清跪在榻旁的人。那是白霜。白霜穿著方便干活的短衣,袖子挽起,頭發蓬亂,恐懼地對殷樂叩頭。而殷樂站在門外,一身春光,白衣如雪。他抬起手,身后的侍衛們立刻把學生轟走,留下一片清凈地。他不肯進門,站在門檻外看姬無瑕,大眼睛射出冷光。姬無剛要解釋,殷樂率先開口:“孤千叮萬囑,叫你不要離開學宮,你都當耳旁風嗎?”姬無瑕低下頭,痛苦地承認:“臣知錯?!?/br>殷樂看一眼白霜,這才走進門,把門反鎖了。白霜要離開,殷樂面對白霜,微笑著,用和氣的聲音道:“你敢勾`引孤的人,孤要扒了你的皮?!?/br>姬無瑕心一涼,掙扎著下床,跪在地上:“陛下不可,別殺她,不能殺她……是臣的錯,臣病糊涂了……”白霜怯怯地看著二人,滿目茫然。殷樂靜了一會兒,忽地微笑了,聲音有些凄然:“孤只是試探她能否聽懂雅言,是不是別人的探子?!?/br>姬無瑕松了口氣,只聽殷樂繼續道:“在你心里,孤就是這樣殘忍濫殺之人嗎?”姬無瑕連忙搖頭。殷樂打開門,放白霜走了,自己走到姬無瑕的床邊,低聲道:“此事不能全怪你,上次孤未和你有接觸,費玄卻知道你我見面了??梢姽律磉呌匈M玄的眼線。你難得離開學宮,費玄也知道,你身邊也有費玄的眼線?!?/br>姬無瑕愣住了,他只是恐懼費玄的報復,竟從未想過這一層。殷樂到底是君王,眼光勞拉得很。殷樂微微咬牙,面露冷笑:“他都已經監視孤了,下一步豈不是造反?孤跟他……孤跟他……總算走到這一步了?!?/br>姬無瑕道:“陛下有打算?”殷樂反問:“他怎么欺負你了,你受傷了嗎?”姬無瑕搖搖頭,把人牲作坊得事簡敘一遍。殷樂臉孔發白,把姬無瑕抱進懷里,輕輕拍背,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