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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瑕,目光猶如兩束鋼針,直刺進姬無瑕心里。姬無瑕怦怦心跳,恐懼起來:“這目光好嚇人!他是刺客?”心中一緊,就要大喊,那黑影已經轉過頭,一下不見了。姬無瑕脊梁發麻:樓梯年久失修,一走就咯吱響。黑影這樣高大、這樣敏捷,怎么能不發出一絲聲音。難道是……鬼?他丟下包裹拔出劍,要回屋內保護殷樂。走廊上安安靜靜,黑影憑空消失了??謶窒裆咭粯永p著姬無瑕的心,這鬼好生厲害!他走到門邊,想提醒殷樂。突然,屋內傳來一聲咆哮,隨后是殷樂的一連串尖叫。黑影在屋子里笑了起來。殷樂惱道:“你又翻窗,還嚇唬我!”那人繼續笑,衣服悉窣一陣。殷樂道:“這么大,鵝蛋?”那人道:“金雕蛋!”殷樂道:“你要孵小雕……唔,生的!”那人道:“對骨頭好?!?/br>殷樂道:“我的腿好不了了!”那人靜默一陣,忽道:“你找人了?”殷樂道:“你想怎樣?咱們說好了!你不在時,我愛找誰就找誰!”姬無瑕霎時明白黑影就是費玄了。他應該離開,但兩腳被釘在地上,一種強烈的好奇驅使著他,令他留原地,偷聽二人的對話。他對自己道:“再聽一句,再聽一句我就走?!?/br>一門之內,費玄對殷樂嘆道:“你又騙小男孩玩兒。人家要傷心的?!?/br>-----------姬無瑕聽到這句,更走不得了。殷樂像被踩了尾巴的貍奴,大叫道:“我愛玩就玩,你敢管我?——不對,你這話是說給誰聽的?”腳步聲走近屋門,然后“嘩啦”一聲,門開了。姬無瑕站在門外,一臉尷尬地看著殷樂。殷樂也驚呆了,臉色慘白,雙目圓睜,說道:“你一直沒走?”姬無瑕看向門內。門內沒點燈,費玄站在殷樂身后,山一般靜默著,如同黑暗中蹲伏的猛獸。那猛獸提醒殷樂:“他有劍?!?/br>姬無瑕一低頭,看到手里的劍,劍寒光閃閃,向下斜指著殷樂,乍一看像圖謀不軌。殷樂蹬蹬蹬后退,站不穩就摔在了費玄懷里。費玄摟住他親一口,然后推開來,獨自走到門邊,對姬無瑕道:“以后別跟樂樂再見面,不然我殺了你?!闭f完,他甚至微笑一下。月色中,費玄面孔模糊不清,只有眼睛被照亮了。那眼睛不大,有點吊梢,深色的瞳孔很小,帶著奇異的冷漠,好像荒野中猛獸的瞳孔。姬無瑕不禁屏住呼吸,頭腦空白,仿佛被這瞳孔攝去了魂魄??謶窒癖粯庸酀M了身軀。他情不自禁地后退半步。門在眼前關上了。門里傳來殷樂的暴喝:“費玄我cao你媽……嗯嗯……唔?!辈剂纤毫崖?、推搡聲、人體被抵到門上。很快,門有規律地顫動起來,費玄的喘息在一門之隔的地方響起。殷樂沒有聲。姬無瑕站在門外,手腳冰涼。他一直以為,能讓殷樂眷顧六年的費玄,是一個高大英俊、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卻不料是這樣的莽漢。這樣的莽漢在cao殷樂。他真想踹開門,一劍削下那莽漢的腦袋。可他又想問殷樂:“騙小男孩玩兒是什么意思?”他還想逃走,像兔子逃離猛獸,逃離費玄那雙滲人的、毫無感情的瞳孔。殺、問、逃,三種欲望像三鼓海浪,沖擊地他站立不穩。他心臟絞痛,頭腦停轉,劇烈的情緒代替理智接管了怒火。他只能任由三種欲望打架,而不能分析判斷自己該怎么做。只有一個最原始的念頭是清晰的:費玄個頭大,我打不過他。可突然間,姬無瑕想起了周禮,然后就像堤壩從天而降,三種欲望都被擋住了。他不能思考,但是可以借助周禮思考。費玄和殷樂少年就在一起,算是原配。他算妾。妾怎能殺妻、怎能恨夫、怎能想遠遠逃開?妾就該安安靜靜地離開,等待夫君再次召喚。這仿佛是有理的,于是姬無瑕機械地轉過身,拖著劍,走到樓梯上拿起自己的行李,就這么步行出宮了。冬夜的路上沒有一個人,他凍得瑟瑟發抖。他走到半路才意識到自己該坐馬車,但不做就不做吧。他的殷樂在和別人上床,他做不做馬車又有什么區別?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學宮,只記得一進門,倒在自己臨時休息的小床上,他就流下了眼淚。他是在心里演練過這天的,幻想里,無非是費玄咄咄逼人,而他禮讓謙退,殷樂則從中調和。他或許會挨揍,但是不至于重傷。他完全沒有料想過,費玄不揍他,甚至懶得理他。費玄只說了一句話,他就遍體鱗傷了。騙小男孩玩兒。自己是第幾個小男孩?這一生從未有過一刻,如此刻般無助。他怎么勸自己都于事無補。他只好去童年的回憶里找mama。mama要嫁給野人時,他不同意,跑到mama的部落里,抱住mama的腿,哭得撕心裂肺。他小小一個人,裝出大人樣指責mama:“你為什么不能當妾?你不是喜歡周禮嗎?妾也有妾的周禮!mama,不要結婚,不要和別人結婚??!”而mama只是抱著他,嘆道:“周禮是好,可有時候,它太不公平了。mama還是守野人的禮吧?!?/br>然后,mama把他交給乳母,坐上馬車,就去了新丈夫的部落。姬無瑕這時才懂mama的話。原來周禮這么不公平,一個妾,只有忍耐一切,才能做一個好妾。他堅持的周禮,原來這么偏心,偏心走在正道上的男人、妻子、嫡子。姬無瑕忍著抽筋扒皮般地疼,蜷縮在床上,不停流眼淚。天快亮時,他擦干眼淚起來了。他得工作,得照看學宮,得搜羅商王要用的人才。他守周禮,不是只有當作公子、當師長時才信。他淪落到了妾的地位,也會守周禮。禮是繩索,約束心里的野獸。當每個人心里的野獸都被約束時,天下大同的一天就會來。那時候,人們都有屬于自己的一條活路走,再也不會亂、不會打仗、不會以活人祭祀了。姬無瑕開始加倍地干活了。他從早到晚地干,飯匆匆吃兩口,覺也睡得少。想到自己所做的事對廢人祭有用,他就暫時忘記了難過。這件事真的不好干。盡管學宮里都是外邦人、都是厭惡人祭的,但是肯豁出性命來干一場的,一個都沒有。人祭綿延千年,商人贊同人祭,能講出一串道理,這不奇怪;被迫進貢人祭的部落也講出一串道理,證明自己的族人死得其所,這就太可怕了??善?,大多數部落都這么干。有些人,認為能被抓走做祭品的人,肯定自己有問題,要么病弱、要么混帳;而他只要既健康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