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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色祥云,籬頭一次站在九天之上。身下山川如畫,河流如帶,道路上人群微如蚨蟻,感覺著這從沒到過的高度,他感到一陣的頭暈目眩。比不得三位表兄自小便有名師教授法術變化,除了在海中能天生的游動自若,在陸地和天空,籬的能力和一個普通人也沒什么兩樣了。西海也漸行漸遠了。磅礴的西海,浩瀚的西海,深邃而神秘的西海?!麖男∩L著和嬉戲著的西海。…………“你姓什么?”身邊的楊戩終于轉過了頭,看著他。不再看腳下的風光,努力定下心神,籬搖了搖頭:“我沒有姓。舅父說我身份低賤,不配隨母親姓龍族的敖姓。而我生父,只是海中一條修行千年的金綢魚,原本……是沒什么姓氏的?!?/br>“你知道江籬嗎?那是海中的一種紅藻,如果生長茂盛的話,可以讓一大片碧綠的海水都變成明亮的紅色呢?!被h微微一笑再接著道,臉上有絲光彩:“母親說她和我的父親相逢在一大片茂密的江籬叢中,所以就給我起名叫‘籬’了?!?/br>“哦?!睏顟斓瓚艘宦暎骸艾F在他們呢?……”“父親被處死了?!被h怔怔道,他并沒有見過父親?!澳赣H被打散了修行兩千年的功力,貶放到異域之海去了,在哪里……我也不知道?!?/br>失去了遨游天地的法力,無論是誰,也不能游過千山萬水,重回西海了??!他酸楚地想,卻沒有意識到今天自己的話,格外地多。楊戩不語了?;厥卓粗倌瓯伙L吹得飄揚的黑亮頭發,不過長僅及肩。心中忽然一動,問了一句:“你喜歡留短發?”籬怔住了。數月前二太子敖炎的那次糾纏浮現在眼前,他咬住了唇。“你喜歡長發嗎?”他低低地反問,眼中有絲純凈的羞澀?!拔铱梢粤羝饋??!业念^發一向長得很快?!?/br>“哦,不用了?!睏顟煅壑械臏囟壬⒘?,冷冷道:“這樣也很好?!?/br>冷清了數千年的遣云宮里,自從原來的女主人被貶凡塵后,一向無人。直到數月前楊戩養傷入住,方才重新有了人氣。將天界四王之首的大殿下樞羿迎進遣云宮的大殿,楊戩心中有些說不出的生分。表兄之親絲毫不假,可自己向來不愿居住在天庭,說起來,和舅舅這一家,數百年不見一面也是常有的事。“表弟的傷應該大好了吧?我前日忽然想起宮中尚有一瓶難得的瓊漿露,治外傷內傷都是極靈驗的。左右今日無事,便送了來?!睒恤嗝蛄丝谑种邢汜壍臐獠?,摟住了身邊一個眉目如畫的男孩,微笑著道。注意到他懷中那男孩些許的神色恍惚和黯淡,楊戩只做不見。早聽聞這大表兄近來對個人間的少年寵幸有加,看來便是他身邊這個同進同出的了?果然姿色絕美,我見猶憐,只可惜看著似乎并不乖巧伶俐呢。“多謝大表兄關心,恭敬不如從命,如此楊戩收下了?!北静惶胧?,正要推辭一番,忽然想起昨日見到籬身上的那些傷痕,他改了口。“一家人客氣什么?原本走動得少,難得你上天庭一次,早就該過來看看了?!睒恤嗟溃骸皵翟虑耙皇俏艺扇チ撕M庀缮接瓮?,那妖猴原本該由我手到擒來——也不至于連累表弟你受傷?!?/br>“哦?我想也是,否則舅父也不至非要調我上天?!睏顟焐裆粍?,眼中卻漸有了傲色:“我原也不信天宮就此無人了?!?/br>覺出了他話中的嘲諷,樞羿不以為意微微一笑:“表弟久居人間,天宮住得可習慣?——若是有什么缺少之物,不妨直說,我立刻差人送來?!?/br>“并沒什么不慣。這遣云宮本是家母下凡前所居,住著倒覺得親切呢?!睏顟斓?,沉吟了一下:“對了,大表兄可知道那孫悟空如今怎樣了?”“那妖猴確有些神通,斬妖臺下降妖柱上,刀砍斧剁,卻都不能傷他分毫?!睒恤嘈Φ溃骸熬瓦B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中連著烤了四十九日,也沒見他有什么損傷?!?/br>楊戩皺了皺眉:“這么說來,我倒是白捉他了?”“那怎么會?”樞羿冷笑起來:“這世間,難道真有人抗得過天庭積威?”眼光捕捉到身邊少年眼中一縷游離飄忽,他笑吟吟道:“宮森,你說是不是?”那男孩一怔,茫然低下了頭,沒有言語。似是不太滿意他的無言,大殿下樞羿忽然收緊了摟在他腰間的強力大手,扭頭吻上了身邊那嫣紅的唇。那男孩的身子不為人知地輕顫了一下,略略掙扎了一下,不再動了。滿意的覺察到那茫然下的柔順,樞羿停下了那半懲罰似的深吻,笑容更加篤定:“——誰都不行?!?/br>楊戩臉色不變地看著眼前香艷一幕,一笑:“那孫悟空既然刀槍不入,后來又如何是好?”“如來佛祖看不過天宮大亂,出手頃刻間定了大勢。那妖猴,如今已被壓在五指山下受那日曬雨淋,不得而出了?!?/br>楊戩沉默了一下,點頭:“他的罪也原不至死?!?/br>“反骨太硬,就是死罪?!睒恤辔⑽⒌匦?,眼光再飄向了身邊的人兒。“哈哈……”楊戩忽然冷笑起來:“反骨?又是誰規定了什么能反什么不能挑戰?你父王玉帝——還是天宮那幫權臣?”“總有個大致的標準吧,越了它,便自有界限約束?!睒恤嗟?,“就象你遣云宮里這些天奴侍女,生下來便已是服侍人的命,心再高,也是無用的?!?/br>“表兄你錯了。命是自己掌握的——他們要服侍他人,只是因為他們不夠強大?!睏顟炖湫Φ?。想起這羈傲不馴的表弟的往昔身世,樞羿不欲多語了,將話題岔到了其他。送走了大殿下樞羿一行,楊戩招手叫過了一個侍女:“把這瓶瓊漿露送到偏宮籬公子那里去,告訴他外敷在傷處就好?!?/br>躺在偏宮廂房中大床上,籬望著那金釘玉戶,銀鑾朱門,靜靜地。向來睡的是冷硬的石床,乍一睡在這云錦織就的床褥中,覺得柔軟的象要把人吸進去,有些不太習慣。從昨天被宮中的侍女送到這里歇息后,沒有再見到其他的人了。天宮……原來和龍宮是一樣的庭院深深,冷清寂靜呢。可是,好象又有些什么是不一樣的。比起悠長而漫無盡頭的海底,似乎這里有著什么讓人隱約地期待。是什么呢?想起了